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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十三》:一则皇帝新装式的成长寓言

2018-12-16  本文已影响61人  阿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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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狗十三》是一部口碑逆袭的黑马影片,上映之后评分呈佳,各路学者影评人还有观众都对这部影片不吝赞美之辞。

从剧情上说,这是一部青春成长片,但不同于那些以堕胎、早恋等浮夸符号意淫一场华丽忧伤的青春幻梦的电影,这部影片没有故作姿态的矫情造作,没有无病呻吟的空中楼阁,反而脚踏实地,真正踩踏在青春期的濡湿土壤上,以真诚又冷峻的现实主义手笔再现出青春的烦闷与成长的痛楚,以朴素的真实横眉冷对残酷的真相,不动声色地产生反思与批判的张力,令人不禁为这场集体无意识下的成人礼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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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名“狗十三”即是电影主要叙事线索的极简概括:一个十三岁女孩与一条狗的故事。电影脉络简单可分为女孩李玩得狗——养狗——失狗——再得狗——再养狗——再失狗——最后见狗这几个段落,而每一个节点,都是在少女李玩成长历程上的里程碑式的划段。

狗在此成为一种叙事结构和主题隐喻,得狗与失狗是表现李玩心态与心智上的发生渐变的窗口,这一格一格的窗口连接而成一条成长的寓言之链。

每一次在窗口面前的李玩,都与上一个在窗口面前的她呈现出姿态的变化,量变积累而至质变,画面最后一格的李玩,与最初始的李玩之间,隔着的是一场众声喧哗的荒诞成人礼。

一、皇帝新装式的成长寓言

十三岁少女李玩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孩,影片开场是父亲违逆李玩的意愿强行把物理小组的申请改成了英语小组,李玩难过又生气地拒绝了父亲的求和举动。

在之后剧情,李玩的表现就是一个任性倔强的十三岁女孩,她不开心就哭,不想要就说,不服从就闹,不满就吵,这是一种非常孩子气的棱角,是一个少女无可非议的稚幼情绪张力。

而到影片结束,李玩身上的这股凛锐的气焰几乎被扑灭成一缕了无生气的青烟,这场转变中最具隐喻性的转折,就在于李玩对那只失而复得的狗爱因斯坦由不承认到承认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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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玩的后妈买了一只原狗爱因斯坦的高仿版后,全家串通一气地对李玩说这是爱因斯坦,而却只有李玩固守己见地拒绝承认,拒绝接受一个显而易见却众口昭昭的荒诞谎言。

这将李玩置于一个非常难堪的位置,似乎穿梭在安徒生笔下皇帝穿着新装游街而过的那一天,所有人假装聪明地对这套新装赞美不已,唯一的小孩说出真话。

爱因斯坦的真假其实每人心知肚明,但作为一种机巧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所有人都滑稽地扮演一出掩耳盗铃的好戏,谎话的铃声震天响,但大家默契地装聋作哑,李玩从最初的负隅顽抗斩钉截铁,到不动声色模棱两可,直至最后指鹿为马无奈接受。

于此,李玩在成人世界巨大的权力逻辑下,从那个撕破谎言的孩子变成失声的半成人。毕竟真相不重要,如何维持表面和谐才是成人的智慧。而后影片直接展示的成人世界里的虚伪酒席,以及父亲在车里的痛哭,都是对成人不自在的讽刺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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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爱因斯坦的真假,电影展现出成人世界对谎言和表象众口一致的妥协和坦然,展现出家庭和社会共同构筑的完备话语权力网络和强大的同化能力,强大到足以腐蚀和改造任何一个试图打破和颠覆这套体系的异己力量,无论其多么生猛。这种反人性的成长教条,却成为金科玉律,在世代诵读。

二、教育弊病:成人礼的荒谬何在

平心而论,李玩确实有令人生厌的部分。在爱因斯坦走丢之后,她在家人面前大闹,对犯下无心之过的爷爷不掩谴责之气,不顾家人的苦口良心,赌气般地在大晚上到处找狗,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喊,甚至还一意孤行地推倒内疚的爷爷,直接导致年迈的爷爷受伤,对家人出于善意买来的另外一只狗丝毫不领情,之后还去酒吧厮混,害去找她的奶奶差点因迷路回不了家。

为了一条狗,李玩闹得整个家鸡犬不宁,这确实是李玩的不懂事和骄纵,但这也是一个离异家庭的敏感少女无可厚非的脆弱,也是每一个孩子都无可避免的任性。问题出在家人的解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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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玩的难题面前,影片中大人们说得最多的一个词,是“哄”。当父亲强行修改李玩志愿,他用金钱来“哄”;当爷爷弄丢了狗,家人选择制造一只“假狗”来“哄”;当父亲打了李玩,他用一个承诺来“哄”。

李玩十三岁了,这其实是一个敏感的年纪,是对世事已经有了一些认知但又还懵懂片面的阶段,但这些大人却还在用“哄”的方式来敷衍糊弄,将李玩作为一个人格不全的类物体对待。

其实就像李玩在看到那只假的爱因斯坦时所说的:“爱因斯坦丢了,我们尽全力去找,找不到就算了,我并不是非要一只狗。”

家长们表面上似乎在安抚李玩,但更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恢复和谐的运作机制,对待李玩就像驯服一只不听话的狗,哄骗之劝诱之压迫之,只要能服从命令就好。

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学说,一个人的童年时期是其性格和人格形成的决定性阶段。而成长教育的一个大弊病,就是把孩子当成人格残损甚至无人格的类物对待,缺乏平等的理解和尊重,使教育沦为一场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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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结尾,李玩在破损的寻狗启事面前痛哭。这就是成长的无意识,而不是什么伟大的力量。我们的成长就是由这些零碎的小事件构成的,这些小事件会像雨滴一样,浸润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思维方式,让我们成为懂事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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