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霸先起兵勤王,岭南圣母慧眼识英才
西江督护陈霸先打算带兵讨伐侯景,侯景派人诱劝广州刺史元景仲,答应拥戴他为道领,元景仲因此归附侯景,阴谋算计陈霸先。
陈霸先知道了这件事,便与成州刺史王怀明等人在南海郡集中部队,然后传布声讨元景仲的檄文,说:“元景仲与叛贼勾结,朝廷已经任命曲阳侯萧勃为广州刺史了,现在部队正屯驻在朝亭。”
元景仲的部属们听说后信以为真,都离弃元景仲逃散了。秋季,众叛亲离的元景仲上吊自杀,陈霸先迎来定州刺史萧勃镇守广州。
前高州刺史兰裕与他的几个弟弟煽动引诱始兴等十个郡,一起攻打监衡州事的欧阳頠(wei),萧勃派陈霸先赶去救援,将兰裕等人全都抓获了,萧勃便委派陈霸先为监始兴郡事。
陈霸先集结郡中豪杰,再次准备讨伐侯景,郡人侯安都、张偲等各自率领一千多人来归附他。陈霸先派遣主帅杜僧明率两千人到大禹岭上屯驻,萧勃派人来制止他说:“侯景骁勇善战强悍有力,天下无敌,前一段时间,来援救朝廷的部队多达十万人,兵强马壮,尚且不能打败他,现在你只有这么一点人,能对他怎么样呢?听说岭北地区的王侯那里局势又开始不稳定,这些皇亲之间都互相开战。你只不过是跟萧家没什么关系的外人,怎么可以明珠暗投呢!不如暂且留在始兴,远远地张扬自己的声势,可以像泰山一样保证安全。”
陈霸先回答说:“我蒙受国恩,以前听到侯景过江的消息,我就准备前去救援,可是在途中让元景仲和兰裕给拦住了。如今国都沦陷,国君受辱,做臣子就应该为国家而死,谁还敢顾惜自己的性命!君侯您是皇亲国戚,专制一方,您派我带领一支军队去讨伐国贼,还比不派要好得多,怎么又来制止我呢?”
于是就派使者抄小路赶到江陵,表示接受湘东王萧绎的指挥调度。当时南康的当地豪强蔡路养拉起武装占据了郡城,萧勃就派自己的心腹谭世远出任曲江县令,与蔡路养联合起来,共同遏制陈霸先。
陈霸先率军从始兴出发,抵达大禹岭。蔡路养率领两万人马在南野抵抗,他的妻侄萧摩诃年方十三,单骑出战,没有人能够战胜他。
杜僧明的战马受了伤,差点战死沙场,陈霸先救了他,并把自己骑的马给他,杜僧明跃上马又投入战斗,众军乘着他的气势勇猛出击,蔡路养大败,脱身逃跑了。陈霸先于是进军南康,萧绎以皇帝的命令授予陈霸先明威将军、交州刺史。
陈霸先重修了崎头古城,搬到那儿住下。
当初,北燕昭成帝投奔高句丽,派他的儿子冯业带三百人渡海投奔南朝刘宋,因此冯业及其部属就留在岭南新会,从冯业到他的孙子冯融,世代都担任罗州刺史。
高凉冼氏,世代都是当地蛮族的酋长,拥有部落十余万家。冼氏有一个女儿,很懂得运筹韬略,善于用兵,各部落的蛮族都佩服她的信义。
冯融的儿子冯宝任高凉太守,冯宝自幼勤奋好学,深受孔孟礼教的影响,养成善良君子的品行。他深知自己是朝廷汉官而在蛮人聚居地区任职,不团结和依靠当地的豪强大族是行不通的,于是他听从父亲冯融的意见,娶了大首领冼氏的女儿为妻子。
冼氏和冯宝结婚后,约束本宗族的人,使他们遵守老百姓应该遵守的礼仪。她常常和冯宝一起研究诉讼之事,参与判决意见时,如果蛮族首领有犯法之处,虽然是自己的亲戚也秉公处理,此后冯氏的政令才得以实施。
高州刺史李迁仕占据大皋口,派使者去召见冯宝。冯宝想应招而行,冼夫人制止他说:“刺史无缘无故不应该召见太守,这次召见,一定是要骗您一块去谋反。”
冯宝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冼夫人说:“刺史受诏令去支援朝廷,但他声称自己有病不去,同时又铸造兵器,聚集队伍,然后又召您去,这一定是要拿您做人质好调动你的军队一起出发去作乱。希望您先别去,观察一下事态的变化之后再说。”
过了几天,李迁仕果然反叛了,他派主帅杜平虏带兵进攻赣石,在鱼梁修城以威胁南康,陈霸先派周文育去进攻他。
冼夫人对冯宝说:“杜平虏可是一员勇猛善战的将领,现在进据赣石和官军相对抗,看着形势他一时是回不去了。他回不去,李迁仕一个人在高州是不能有什么作为的。您要是自己带兵前去,一定有一场猛烈的战斗,所以不如派使者带着厚礼,用谦卑的言辞对他说:‘我自己不敢出头露面,想派我的妻子去参加您的义举。’他一听这话,一定会大喜过望而没有戒备。那时,我带一千余人,步行挑担,带上各种杂物,声言是要去交纳财物以抵罪过,这样进到他们军营的栅栏,突然发起攻击,破敌那是必然的。”
冯宝听从了她的计策,李迁仕见冼夫人领着挑夫,而且个个挑着礼物,欢喜至极,果然不曾戒备,连忙打开城门迎接夫人。冼夫人进城后,挥兵发动突然袭击,大破李军,李迁仕逃跑到宁都自保。
同时,周文育也击退了杜平虏,占据了他的城堡。洗氏夫人与陈霸先在赣石会面,回来后,对冯宝说:“陈都督可不是一般的平庸之辈,他很得人心,肯定能够平定贼寇,您可得多给他一些军资,和他结好关系。”
萧绎因此任命陈霸先为豫州刺史,领豫章内史。
侯景请简文帝萧纲巡视西州,简文帝乘坐着不加雕漆的素辇,带四百多名侍卫人员,而侯景则率几千名铁甲铮亮的武士护卫在左右。
简文帝听到丝竹之声,凄然流泪,侯景请简文帝起来跳舞。酒阑人散,简文帝拉着侯景说:“我心里思念着丞相。”侯景回答说:“陛下如不念顾我,我哪能得到现在的地位。”直到夜色降临才分手。
当时江南连年闹旱灾、蝗灾,江州、杨洲尤其严重,老百姓流离失所,成群结队逃入山谷之中、江湖之滨,采集草根、树叶、菱角、鸡头为食物。饥民所至,这些东西一扫而空,饿死的人横陈田野,比比皆是。
富裕人家也没有吃的,一个个饿得乌面鹄形,穿着绫罗绸缎,怀揣珍珠美玉,俯伏在床帏之间等待死亡。千里之内,炊烟断绝,人迹罕见,白骨成堆,像丘陇一样。
侯景生性残酷,他在石头城设立大碓,犯法的人被抓住,就用大碓捣杀,平常他总是告诫诸将说:“一旦攻破栅栏,踏平城市,就杀他个干干净净,使天下人知道我的厉害!”
所以他手下的诸将每次战胜,就专门烧杀抢掠为能事,杀人如刈草芥,以此作为游戏取乐。因此老百姓即使死,也绝不归附他。侯景又禁止人民在一起交头接耳,有违犯的刑罚株连到他的外族。
当侯景的将帅的,都称为行台,来投降归附的,都称为开府。他特别亲信看重的称为左右厢公,勇气力量超人的称为库直都督。
邵陵王萧纶在郢州,把办事的厅堂称为正阳殿,内外的斋门上都题上匾名。他的部下在军府里作威作福,郢州将士官佐没有不怨恨的。谘议参军江仲举,是南平王萧恪(萧纶堂兄)的主要谋士,他鼓励萧恪反对萧纶取而代之。
萧恪大惊,说:“如果我杀了邵陵王,郢州也许可以宁静,但荆州、益州的宗室兄弟必然内心窃喜。海内如果安宁了,他们就会以君臣大义责备我。况且现在最大的逆贼没有杀掉,就骨肉相残,这是自取灭亡之道。你的想法不妥,还是算了吧。”
但江仲举不听,他安排部署手下的将领们,定好日子就要举事,但是事情泄露了,萧纶把他们统统处死。萧恪狼狈不安地前往谢罪,萧纶说:“这都是一群小人所干的,不是由兄长策划的,凶党已经消灭,兄长不必深忧。”
王僧辩对长沙发起了猛攻,河东王萧誉处境十分危急,便暗中准备海船,准备突围出去,不料他手下将领慕容华引王僧辩进城,王僧辩终于攻克城池,萧誉束手就擒。
萧誉对看守他的人说:“请你暂时不要杀我,让我见七叔萧绎一眼,让他杀了慕容华这个奸邪之人,我就是死也无恨了。”看守的人说:“我已奉命不让你去见湘东王。”便斩杀了他,并把首级送到江陵。萧绎让人把首级送回长沙,和萧誉的身子合在一起安葬。
当初,萧绎的世子萧方等被杀死,周铁虎功劳最大,所以萧誉对他恩遇很重。王僧辩抓获了周铁虎,命令手下烹杀他为萧方等报仇。周铁虎大叫:“侯景未灭,为什么杀壮士?”王僧辩见他出语不凡,就释放了他,让他回到军帐下。
萧绎去去年就听到了梁武帝驾崩的消息,因为当时长沙还没有打下来,所以一直封锁消息,到此时才发丧,用檀木雕刻成梁武帝的像,安放在百福殿里,朝拜很恭谨,一举一动都前往咨询。萧绎认为当今天子被贼臣挟制,所以不肯用大宝的年号,还是照旧年号称太清四年,下令大举讨伐侯景,檄文传遍远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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