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太匆匆

文｜兰默然

今天我去看望姥姥，她已经有三个多月卧床不起了。她前一段时间摔了一跤，大腿骨折了。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虽然知道有人来看她，但是看不清楚是谁。二姨在旁边服侍，告诉她是我来看她了。尽管看不清楚人，但她的头脑还是很清楚，问我最近忙不忙，关心我的生活过得怎么样。我告诉她一切都好，她才安下心来。

我的姥姥今年96岁了，本来身体挺好，眼不花耳不聋，被院子里的人称为“老寿星”。可是去年冬天，小区里有一个人酒后驾车，倒车的时候太猛，把我姥姥给撞倒了。当时我姥姥毫无防备，仰面倒地，老半天没有能站起来。如果不是穿着厚厚的冬衣，戴着厚厚的棉帽，我姥姥的情况会很糟糕。肇事者没有推卸责任，带我姥姥去医院检查，拍了X光片，发现没有伤到骨头。姥姥觉得情况不严重，就自己在家里静养了一段时间。静养期间，肇事者的妻子带着小孩儿来看望我姥姥。姥姥一见小孩子就很高兴，给他糖果吃。姥姥恢复得挺快，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就可以自由行走了。

今年三月的一天，姥姥在上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摔倒在地，大腿骨折了。四姨带她到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随后就回家静养了。起初我去看望她的时候，她的眼神还很好，一眼就能认出我是谁，而且劝我不要老来看她，让我安心工作，照顾好自己，还说她什么都有，不缺吃不缺穿，不让我给她买东西。我知道她是不想拖累别人，不想让我给她花钱。可是这次我来看她，她的情况就不如以前了，虽然头脑清楚，但眼睛看不清楚人。

我看着姥姥那发黄的面孔，内心有些酸楚，毕竟岁月不饶人，人总是会老的。可是我总觉得这次摔倒与上一次的车祸有些关联，如果不发生那次车祸也许我姥姥身体不会受影响，可能就不会有后来这一次摔倒。但是，这只是内心的一种感觉，或者说猜想，作不得实。即使有关联，毕竟是过去的事了，再去追究意义也不大。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顾好我的姥姥，这时候子女多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我的姨姨、舅舅轮番上阵，因为子女都有义务照顾老人。尽管如此，他们也会有抽不开身的时候，毕竟各家还有各家的事，都会有走不开的时候。这个月是二姨来太原照顾老人，她说我姥姥这段时间饭量增加了，能吃能喝，只是小便有些失禁，经常需要更换铺垫。她觉得用那种尿不湿虽然省事，但对老人身体不好，就坚持换洗。我知道服侍老人是很辛苦的，二姨能够坚持这样做，非常难得。

现在生活节奏快，社会结构又是倒金字塔形的，子女们除了要照顾老人，还要照顾自己的子女乃至子孙，能够在床前尽孝成为越来越难的事情了。前段时间，网络上说一些著名大学的教授老了也开始住敬老院了。有时候感叹，我们的社会经济发展了，生活压力却越来越大，每个人都疲于奔命，负担沉重，而且不得解脱。当然，我说的不是社会中的佼佼者，他们当然可以从容面对生活中的一切，可我们多数是平凡的人，面对生活的压力很难说so easy!

我走的时候，二姨把我送出来，在院子里聊了会儿。她说孙子这几天刚刚落实了上高中的事情，在家休息，等待开学，就承担了接送孙女的任务。我觉得二姨这边照顾着老人，那边牵挂着子孙，实在是不容易。虽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是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哪个父母能够放任不管自己的儿孙，我们怎么能够说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呢？

现实就是这样，我们不能选择，只能面对，努力适应。社会没有压力，发展的动力就不足，但压力太大，人的幸福感就会削弱。如何构建一个既有发展动力又有幸福感的社会，这是历史赋予我们的一大课题。我希望我们这一代人的努力是有用的，而不是无畏的牺牲。我期望在不久的将来，人们的脚步能够放慢一点，不要太匆匆，既有坚持不懈的努力，也有信步花丛的浪漫。

我从姥姥家里出来，走到十字路口，看见一个行人急着赶路，差点被车撞了，幸亏被同行的人拉住了。同行的人没好气地责骂：“你着什么急，赶着投胎呀！”那个人虽然有些不悦，但知道同行的人是为了他好，没说什么。我知道，这不能完全怪这个行人不看路，那些右转弯的车辆根本就不懂得让人，搞得你有时候过马路就跟上战场一样，很紧张，很惊险。最近网络公布，三年来全国因为右转弯车辆不让行人导致1000余人丧生十字街头。人不让车，人会倒霉，车不让人，还是人倒霉。所以，如果你是行人，还是小心为上，不要跟车较劲。但是话又说回来，开车的也是人啊，你开车本来就已经比行人快多了，何必再跟行人争分夺秒呢？

现在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都在赶路，生怕比别人慢。时间在我们手里越抓越紧，却越来越不够用，越来越不安全，越来越不快乐。可是，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快吗？此刻，我突然想起一句电影里的台词：“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