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桂寻亲，一路悲兮一路歌
文/秋阳
癸卯年正月初三，这是疫情放开后的第一个春节，城乡处处热闹非凡，正值走亲访友的大好时光。而昨天晚上，一个来自广西梧州的电话让我们这一大家子人难以入眠。
这是六姑的大儿子打来的电话。六姑是聋哑人，为了让她有个安身立命的去处，当年四叔和爷爷将她送到广西梧州的一个小山村里，当时六姑二十九岁，姑父四十岁。
由于当时通讯闭塞，更没有手机之类通讯设备，四叔就只记了个地址和姑父的姓名，对方也记了我们的地址，可能是因为语言不通或者是书写失误，姑父家记错了地名，从而导致后来联系出现寻亲无门，三十年音讯全无。
这是一个隔了三十年才来的通话，虽然迟到了，但终究还是来了。
这是我和二弟通过114查询台联系到当地派出所，由派出所转发信息到当地村委会求助，在他们的热心帮助下，将信息推给要找的人，我们不胜感激，心情格外激动。
我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情问了关于六姑子的一些事，问了姑父的姓名也与当年四叔记录的一致，六姑的姓名也基本一致，心情无比激动，可是，当问到下一句的时候，我的眼泪忍不住洒落一地。
原来，六姑子于二零零八年就病世了，因为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她是犯心脏病缺乏治疗走的，走的时候才四十四岁，丢下五个孩子，最小的才八个月，正在嗷嗷待哺，姑父也在两年前去世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亦幼而亲已逝。留下的是五个孤儿，我哽咽了大约一分钟才说出话来。表弟他也许没有感觉出来，这是一种失去亲人之痛，一种愧疚和无助之情。
时空跨越了三十年，这是千里之外的一种挂牵。
经与大家庭里十余位兄弟商议，我们决定带着失去亲人的悲伤和亲人相见的期盼，趁春节的闲暇和热潮，第二天就踏上梧州旅程。
一千多里的路途，一路驰骋一路歌。烟花巷里爆竹声声，杨柳岸边鸡鸣犬吠。
无数次穿越于银龙、苍硕高速的桥隧之间，时空仿佛在无限变幻，我们领略了黔山桂水、小桥人家的娇情，饱览八桂大地的无限风光，感受到四海同春，除旧迎新的喜悦。
凌云、百色、贵港、梧州......我们一路向南。
期间，我们堵了几次车，经历了八九个小时的舟车劳顿，终于到了表弟在微信中发给定位的地方停了下来，一条马路从村寨中穿梭而过，一汪溪流，几座山丘，竹林成片，在夕阳的映照下，静谧而祥和。
这是这们要来的地方吗？这是我们的六姑生活的地方吗？这里真有我们要找的亲人吗？这一切，我们茫然不知。
表弟早已在村口等候，因为昨晚打了微信视频，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们一行人随着他到了半山腰的家里，那里早已聚集了等候的一大家子。放眼望去，三栋小楼依山而居，中间的一栋略显陈旧，用青砖砌成，内有一天井相通，这与爷爷当时描述的场景十分吻合，我们的心不禁踏实起来。
表弟请来了几位年长的叔父、婶婶，一家人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晚饭迎接我们，大家都在门口聚集，一家人格外热情。
小叔子刚站到门口，几位婶婶的眼睛就亮起来了，因为刚到家的二表弟与小叔站在一起，容貌极为相似，特别是笑起来太像了，他们看到我们和表弟表妹们，都说是一家人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爷爷在世时嘱咐我们，一定要到六姑那里看看，大伯、四叔也在去世前曾多次说要去六姑那里看望，可是，这一切因为爷爷、大伯、四叔相继去世而中断，其他人再也找不到联系方式了。这次，是小叔子去年在爷爷的一口旧箱子里找到了当年留下的地址，纸张虽然已经泛黄烂旧，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辨。虽然没有可联系的电话，可地址详细到村到组到姓名，而这些，我们以前是全然不知的，一晃就过去了二十八年。
去年，小叔就说疫情好转后我们一定要去找六姑。
我们问明情况，包括六姑是怎样去世的，她当时的生活情况怎样等等，再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了，这种血脉相亲是可以感觉到的，是真实的。
看着二楼的回廊，我还清楚记得，爷爷说当时六姑到这里的时候，还站在回廊上笑呢！可见她对这里的生活条件挺满意的，虽然她已经离去，可以看得出来，她在这里近二十年的生活还是有声有色、有滋有味的，是有很多故事的，可惜这一切已戛然而止，令人伤感。
六姑到这里一共留下五个子女，最小的表妹和我的大女儿年龄相仿，刚过豆蔻年华，最大的大表妹还不到三十岁，已经远嫁到贵州。
岭外音书断，今冬复立春。
千里之外的时空，这一刻已经凝聚在一起，空气里凝聚着亲情，泪花也泛着喜悦。表弟表妹们相继给我们献茶，喝了这杯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接着，两大家子就围着桌子坐下来，一起吃饭，一起聊了很久很久。
这是一个三十年的时空交错，使我们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情，悲与欢相互交织。六姑子与我们虽然阴阳两隔，但是看到五个伸伸展展的表弟表妹，我们也心满意足了。
大表弟说，她们的母亲当时很喜欢吃辣椒，虽然她不怎么会做饭，但是，她总在孩子们放学后炒几碗有辣椒的鸡蛋饭，虽然吃着很辣，但这是一位聋哑母亲浓浓的爱。我想，今天表弟表妹们一定还惦记着这份深情的母爱。
这一夜，我们睡意全无，堂弟和我聊到天明，有遗憾、有悲伤、有感慨......
第二天，我们一大早起来，就按当地风俗去给六姑和姑父扫墓，祭拜双亲，给逝去的亲人寄予告慰，行祭祀叩拜之礼。
相见时难别亦难。又到离别的时候了，我们合了影，吃了午饭，表弟表妹们将我们送到村口，久久凝望！
斯人已逝矣，后人终将前行。前面的路还很长，希望明天会更好，来年又是春和景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