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57)
我就这么来到了巴山中学。这学校有个特点,教师中有一半姓李的,大校长李干,他是管中学及全公社8个大队小学的校长;中学部另外有个校长,叫蔡多智。
这里除了中学部,还有两个小学毕业班,五(1)和五(2)。五(1)班是从附近4个大队通过统考选拔上来的尖子生,前50名都在这个班上。这个班由小学部校长李光宗和主任李成林带。我们五(2)班是附近4个大队挑剩下来的,各大队班级太小不好办班。很显然,李干很信任李光宗丶李成林的教学能力,以为这么一来明年能多录几个重点生。
相比之下,五(2)班的学生个头大,成绩差,捣蛋鬼多。我带数学,王一兵带语文兼班主任,他是我师范的不同班的同学,上一年就在这里。
小弟也跟我来这里,他在五(1)班。住房紧张,我暂时安排在那小仓库一样的房子里住。这里放着水泥,油毡,木料,还有几个团团罐罐。在里面转个身都不方便,门也破烂不堪,办公桌也没有,有也无法放,杂物挤满了。我并不着急,那边正在做新宿舍。
新宿舍起来了,两间,很宽敞。我并没有搬进这新房的想法,那里离教室和厨房较远。新宿舍落成后,那晚几个领导就在我临时住房的对门丶中学部主任李大发那房间里开会。我听得清清楚楚,就像亲自参加他们的会一样。有人提议李大发主任上新房去,说他年纪大,主任不去,推别人去。他现在的房间就在厨房隔壁,很方便。丈夫是新县委丶已经卸职并决定调出教育单位去县城的女中学校长说:“新房应该是何明善的,他后来,还没有像样的房呢。”会场突然沉默了半晌,最后李干说房子问题日后再说吧,讨论下一个议程。
第二天下午,和我那房子斜对面的李光宗搬到新房去了。他人走了,可那旧房还紧闭着,一闭两三天。我请他把那房钥匙给我,他说这房间还有某女工友要。又过了两天,那女工友并没搬过来,我又催他把钥匙给我,他却说钥匙昨天掉井里去了。我火了,找来石块几下就砸开了牛头锁,搬进来了,他也不敢说什么。原来,这间很好的旧房,他并不是想给工友,而是想给自己的正在读初中毕业班的外甥住。从此,我对这人没好感。
我每个月工资刚刚40元,伙食费扣去10元,看看病,又考虑家里盖房事,所以我一直未买自行车和手表。这两行,全校除了我已经完全普及了。胸闷还是那样,精神不爽,我感觉这儿的空气对我还是不很适宜。
我值日的时候,借了一回王一兵的手表,掌握时间敲钟,下一回再借,他就说:“怎么总借我一个人的呀,不借了。”就这么一次戴着表到班上去上课,学生们就议论起来了:“呀,何老师买了一支表!”“他哪有表,王老师的呀!”等我把表还给王一兵后,有个学生就故意问我:“何老师,到几点钟?”哎!那时年轻,又反应慢,否则我当即就要拉这家伙出来罚站:“你上课问几点钟干吗?”或者,让他上黑板做难题,做不来不能下课。或者当场检查他作业,错了就给他一巴掌。
我发现好几个人偷偷的看《性的知识》那本小书。
这里的同事,有些人至今想起来还心烦。
学校集体批发皮鞋,我把码子定小了,再让别人拿去换一双大些的,结果换回来的可能是次品,怎么擦也擦不亮。我有一天晚上,黑地里踢翻了煤油炉子,第二天早上发现沾了煤油的地方亮了。不知怎的,很快地他们就你传我,我传你,说我用柴油擦皮鞋,把一双好好的鞋都烧坏了。
又过了些时候,李光宗手里有一支说是刚买来的宝石花手表,要给我,分两个月还钱他,我接受了,我正需要嘛。本来手表戴得好好的,可他们谋合着一齐把自己的表倒着戴,就是让表把向上,说我戴错了,那样表把向下弄不好会掉,又爱浸水。平常我也没注意这个,就把表换了个方式倒戴了一下,自然一下子就知道他们是开玩笑,很明显,表盘上的商标字码都倒过来很难分辨。他们像新闻记者突然捕捉到一个大新闻,又是你传我,我传你,说我表都戴不来,太无知了!
这不久后的一个晚上,我从公厕那边出来,经过李光宗他们那栋房子附近,模糊地望见他那门外或站或坐聚着一群人,忽然听见李光宗的大嗓门:“你说傻成什么样了!皮鞋用柴油擦,手表倒着戴,莫把别人孩子教傻了!”又是胆怯,人家好歹是干部,又年长,另外我小弟在他班上,我又装没听见。换了现在,我当场就要上去打他两耳光,至少操他一通娘再说。这些人都自认为很聪明,别人都傻。
跟李光宗同村的李华青,有一次他跟人家一起打扑克,我站在他身旁看牌,他光输不赢,最后他迁怒到我头上了:“难怪哟,你这瘟气,快走开!”我恨不得一拳挥过去打扁他脑袋,又多一个敌人。
有一次午休后上课,我稍稍起来慢了一点,那王一兵就猛踢我的房门,门几乎被他踢坏了,我硬要揍这个小白脸,可那初中部的李拐子却叫王一兵让我算了。让我?李拐子那口气又令我气愤!
连那煮饭的李得贵打饭对我都怪些,有时一瓢兜来装不下,有时不过一二两。哎!我也蠢,没做声,从来没向他提出警告。这样打饭要他打干吗,我自己来打不很好解决吗?糊里糊涂的被他耍了。
真无聊,和这些人在一起工作实在乏味!从来没看他们讨论学问,专门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耍小聪明,自以为得计,自以为很聪明。
有回李干当我面说我:“你这人,老知识分子气味很浓!”这显然又不是好话。我究竟哪里不好?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胸闷,过年不想走亲戚,1982年的寒假我在学校看校,一天补一块钱。煮饭的李得贵怎么也要参加看校。两栋教室两栋寝室,两个人看校也不错。可整个寒假期间,除了跑过来白吃两餐饭,看不到他的人影。有一次他说他来的路上把一袋米弄丢了,等等,他总有理由不来,我那时太单纯了,你说的我全信,反正我和小弟在这儿也看得过来。从来没考虑过,他李得贵一天校未看,领我同样的钱,不公平,我想都不曾这样想。可过后这油黑巨鼻的家伙依然打起饭来撒气一样的,要么一碗装不下,要么一二两,总气哼哼的样子。最后李干是真的让他上了几天课呢,大概实在不行只好又让他去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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