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坠落

潮湿的海风一头扎进茂密的树林，就像一情场高手，轻车熟路地调戏了情窦初开的少女，逗得她花枝乱颤。

若是平时，面对满天繁星，碧海青山，王国涛定会驻足来几次深呼吸，贪婪呼吸充满氧离子的空气。

可现在，他除了全力奔跑之外，什么也顾不上了。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聚光灯的光线如同上演一场规模宏大的灯光秀，狗吠声则如同一场演唱会，喘息声则如同一场马拉松。

这次如果被抓住，一切都完了，人和被他吃到肚子里的“赃”并获。等着他的可能是一颗枪子，也可能是一张电椅，或是一部绞刑架。可能鬼都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折磨，因为从来没有人“回来”过。其实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真的“去”过。

其实，现在充斥他内心的并不是恐慌，因为根本顾不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在这个茂密的森林中逃跑了。

百年古树，根茎盘踞，湿滑不堪，每一步都会深陷到泥里，耗费着比平时更多的体力；心脏剧烈跳动着，迸发出最大的能量，只恨自己此刻长不出翅膀！

可惜，后面的如同庙会般的喧哗并未沉寂，反而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对追捕者来说，这场捕鼠行动已经整整准备了六个月，如果再抓不到，他们老大将在长老会上颜面扫地，他们这个精英团队可能也将不复存在。对他们来说，尊严是最重要的，比生命还重要。

从早上九点离开公寓到现在，他只喝了一杯美式咖啡。中午在酒店点好的牛排还没来及上桌，要等的客人还没到。他只是在氤氲着香水的气息中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味道，就决定必须要立刻离开。连续接近12小时的铁人三项式逃跑已经快耗尽他全部体力。

离体力的极限越来越近，离天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离绝望也越来越近。

“好想长出翅膀”。

深夜里墨染的大海，显得特别深邃；虽然海拔已经很高，但还是能清楚得听得见海浪拍打岩壁的声响，如同心率般富有节奏。他看了眼面前那么近又那么远的大海，抬头望了一眼满天的繁星，深吸了一口气，毅然给自己插上了一对能够飞翔的翅膀。

坠落。

自由落体的时间那么长，仿佛能够把短暂的一生逐帧回顾，让人印象深刻的片段如走马灯一样从脑海里不断闪现。

如果当时没有走进那个闹市中寂静的弄堂，现在的他会在何处，做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