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外传（一）

"平儿，你说我好看么？"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明艳如三月桃花的少女。王熙凤——我的大小姐正歪着头，一支金凤钗斜插在鬓边，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好看。"我抿嘴一笑，替她将一缕散落的青丝别到耳后，"小姐是这金陵城里最好看的人儿。"

她眼睛清亮，一副对将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的样子："你说我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

"肯定是貌比潘安，对小姐温柔体贴。"我一边替她整理裙裾，一边随口应道。

老大红了脸，扑上来拧我："平儿，你要死啦！"

我笑着躲闪，两人在花园里追逐嬉戏，惊起一树雀鸟。就这样，我俩一同度过了充满理想主义的激情岁月，直到她嫁给了贾琏。

大婚那日，我作为陪嫁丫鬟，跟在花轿后面进了贾府。红盖头下的王熙凤美得惊心动魄，而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贾琏也确实当得起"貌比潘安"四字。他剑眉星目，一身大红喜服衬得面如冠玉，下马时还不忘对我这个陪嫁丫鬟点头微笑，那一瞬，我心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洞房花烛夜，我在外间守夜。红烛高烧，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和小姐压抑的轻笑。我盯着自己的鞋尖，数着上面的绣花，一朵两朵三朵……

"平儿，进来伺候。"小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娇媚。

我低眉顺眼地走进去，不敢抬头。眼角余光瞥见贾琏正握着小姐的一缕头发把玩，小姐靠在他怀里，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红晕。

"去准备热水。"贾琏吩咐道，声音里有种餍足的慵懒。

我应声退下，心口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又沉又闷。

新婚燕尔，贾琏对小姐百般疼爱。他会特意从街上带回小姐爱吃的蜜饯，会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地揽着她的腰，甚至会在她发脾气时好言相哄——这可是王家大小姐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我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小姐眼角眉梢的幸福，既为她高兴，又忍不住想：若是我也生在富贵人家……

好景不长。婚后第三个月，贾琏就开始夜不归宿。起初还会编个理由，后来连借口都懒得找。小姐从愤怒到伤心，最后变成一种冰冷的平静。

"男人都是这样。"有一天她对着铜镜梳妆，突然对我说，"我娘说得对，管得住人管不住心。平儿，你记住，既然管不住心，那至少要把人和钱管住。"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镜中她凌厉的眉眼，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那晚贾琏醉醺醺地回来，小姐没像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冷眼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进屋。

"你又去那个贱人那里了？"小姐的声音像淬了冰。

贾琏眯着醉眼，笑得轻佻："怎么，我堂堂贾府二少爷，去哪还要向你汇报？"

"你！"小姐气得浑身发抖，"别忘了你的体面！"

"体面？"贾琏嗤笑一声，"王熙凤，你以为嫁到贾家就能像在王家一样作威作福了？"

我在门外听着，手心沁出冷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如此激烈的争吵，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样对小姐说话。

争吵以一声清脆的耳光结束。贾琏摔门而出，小姐的哭声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我的心。

我轻轻推门进去，看见小姐伏在妆台上，肩膀一耸一耸。我走过去，像从前一样抚着她的背。

"平儿，"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我要让那个负心汉知道，得罪我王熙凤是什么下场！"

她的眼睛里燃着我从未见过的火焰，既美丽又可怕。那一刻我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之间悄然改变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