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恩师罗新璋前辈
今天惊闻噩耗:著名文学翻译家、文学翻译理论家罗新璋先生于2022年2月22日去世。说起罗老,2013年下半年,因为出朱生豪译莎士比亚戏剧全集,想请人写一篇序言,朱尚刚先生推荐了罗老,给了我联系方式。
我给罗老打电话后,罗老爽快答应了。第一次去罗老家拜访,他家住在西坝河,我把已经出版的《朱生豪情书全集》《伉俪:朱生豪宋清如诗文选》,以及已经出版的几个莎剧文本带了过去。罗老耐心地给我详细讲了朱生豪的翻译特点,讲了莎剧的一些不同译本,还送了我几本他已经出版的书。在每一本赠书上,罗老都认认真真地签名。当时我文学素养很差,对于老前辈的指点受宠若惊。
过了一段时间,罗老电话我说,序言写完了,让我找时间去他家取文本。按照约定的时间拜访,收到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的序言,里面对莎剧不同译者的文本的分析非常到位。那时,先生已经把文本打印好两份,让我当场读一遍,在读的过程中有异议的直接改。
罗新璋先生说实话,我当时读着先生朗朗上口的文字,感觉那就是一种美的享受,可是先生还是能挑出一点细微处的小问题。把这些问题圈出来后,读完,先生让我帮他在电脑上改好文本,再拷贝。当时因为社里预算有限,稿费不多。但先生淡泊名利,没有任何不满,他更关注要把文本把书做好。
再后来的两年里,因为工作时间比较自由,经常去拜访先生,先生经常会赠书给我,还给我推荐一些书读,这对我后来的读书习惯影响很大。记得一次,我刚去,一家出版公司寄给先生的《列那狐的故事》到了,先生看到书给我讲起不同版本的那个小狐狸哪个画的更形象的问题。后来我才知道,先生的文本每次不管哪家单位出版,先生都会再校一遍。
跟前辈交往的那段时间里,前辈严谨的治学精神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先生送我的《列那狐的故事》,一个朋友的小儿子特别喜欢读,每天睡前都要让妈妈给他读,小家伙有趣的情节还能背诵两段。
跟先生交往多了,逐渐了解到:先生毕业于北大,师从李健吾,翻译方法和风格更多师从傅雷,被称为“傅译传人”。他说当年跟傅雷先生有过很多书信交流,遗憾的是最后只剩下了一封手稿。记得当时先生还让我看过那封傅雷先生的回信手稿。后来傅雷先生文集的出版,先生担任了很多校对工作。先生的夫人高老师是日语翻译家,女儿罗嘉在日语翻译方面也很有造诣。
先生特别愿意提携后辈,那时候我在工作中遇到的很多文本性的问题,都会时不时跟先生请教,或电话或拜访,先生不管多忙,都会耐心解答。有时候先生也会推荐圈内行家。比如,有一次问起傅雷的作品情况,先生给我讲了傅雷翻译的各个文本,甚至还谈到了傅雷先生在世时对翻译的各文本的看法,想做的修订努力等。我记得后来想做一套面向青少年的国学读本(后来项目流产),先生给推荐的都是业内资深的研究专家。
列那狐后来随着工作家庭各种杂事增多,跟先生慢慢联系的少了。约摸2016年、2017年的时候,先生身体不太好,罗嘉姐姐给他雇了保姆照顾。(很遗憾,我一直没有见过罗嘉姐姐本人。)最近三四年,因为带孩子琐事缠身,跟罗老联系少了很多。
好像两年多前吧,给罗老打电话,罗老说做了手术,在电话中听着声音特别微弱。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来了先生病逝的噩耗,刚收到朱老爷子的微信消息,我都有点懵了,不敢相信是真的。心中充满愧疚,后悔没有抽空多去拜访拜访老先生。
现在看着书架上先生送我的《列那狐的故事》《红与黑》《翻译论集》《古文大略》等书,仿佛又看见先生的音容笑貌。
现在先生驾鹤西去,匆匆写了这篇文章,聊表敬意。先生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