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锅奶奶一家子
罗锅奶奶姓什么,叫什么,我们小孩子都不知道,她老头叫罗锅,腰弯得都快到地上了,然后根据辈分我们就叫她罗锅奶奶。以至于长大后她的姓啊,名啊什么的就更不关心了。
罗锅奶奶,从嫁给罗锅爷爷的那天起一直到现在也没享过什么大福。
但我感觉她也没怎么愁过。一切随遇而安,有馍有菜有衣穿就行。
她家在俺家后面,中间隔一个大坑,坑里常年没水,所以她来我家玩时都是从那个大坑里过。
记得小时候只要没事她就在我家玩。晚饭她总是做得很早,每次晚饭后她来我家玩时,我们一家都是正围着桌子吃饭,她就搬个凳子在一边看着,说着话。吃过晚饭很久她也不会走,我妈就陪着她说话,大冬天里,天黑得早,有时母亲吃得早就坐在被窝里在灯下做鞋子什么的,她就搬个凳子坐在床头说话,直到我妈瞌睡得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过去了,她才说走。
如果哪一天她没来,我还就感觉好像少点什么。
她的孩子呢,同样也是谁也不管谁,吃饱后各自也不知道都跑哪了。六个孩子,三男三女,老大老二是闺女,没上过一天学。
老三是一对双胞胎男孩,上到小学三年级无论怎样考就是升不了级,一年级考二年级留级,二年级考三年级留级,不知道上了几年上到三年级,再也升不上四年级了,学生生涯也就结束了。
老五和最小老六一个是闺女一个是儿子也都是小学毕业。也就是说一家子最高学历是小学毕业。
罗锅奶奶家人多,房子少,她和罗锅爷爷老两口成年累月住在破厨房里,厨房也没装个门,就那么敞开着,冬天就在地上打个地铺,上面铺很厚很厚的豆秆,躺上去也是很暖和的。
她们家一到冬天就吃肉,什么肉呢,感觉小时候农村的麻雀特别多,不知道怎么弄的,她们家总能弄到很多很多的麻雀肉来吃。
但是罗锅奶奶从没有怨言过,总是能看到她的笑,能吃能喝。
闺女不愁嫁,可儿子呢,谁会上她家啊?罗锅爷爷每天就勾着那个腰走路,头都快勾到地上了。所以没人给她的两个双胞胎儿子说媒。
有一年冬天,吃过晚饭罗锅奶奶正在我家玩,说闲话,突然有人跑来说:"你还不快点回家,你家老头子被人打了,你家的门窗都被人砸了。"
罗锅奶奶立刻小跑了出去。在她家砸东西打人的不是外人而是她们本家的一个弟弟,叫黑脸的。只见罗锅爷爷满脸是血,倒在地上,破旧的门窗被砸得稀巴烂。黑脸手拿斧子嘴里不干不净的还乱骂:"你个死罗锅头子,咱俩没门,只要不交出俺闺女,以后我见你一回打你一回,打死你个老东西。‘’
事后才得知,罗锅爷爷双胞胎儿子中的其中一个领着黑脸家闺女私奔了。
原因很简单。女孩的父母常年赶着马车大街小巷到处吆喝卖大米,每天别人还没起床他两口子就出发了,晚上别人都吃过晚饭了,他们两口子摸黑才进家门。留下十七八岁的大闺女和两个八九岁的小闺女及一个小不点主贵的像金豆的弟弟。她们家还喂了几头猪,每天早晚得喂两遍,闺女爸想着大闺女忙不过来,晚上他两口子回来得晚,就经常让罗锅爷爷的双胞胎儿子中的一个,看上去很老实的儿子去他们家帮喂猪,晚上和他们孩子做伴壮胆。谁知罗锅爷爷的儿子竟慢慢把他闺女给哄住了,这天黑脸两口子一早又去走街串巷卖大米时,罗锅儿子领着他闺女私奔了。
当然黑脸一百,一千,一万个不答应。当然罗锅两口子知道他们儿子私奔这件事。但具体去外面哪个城市落脚他们两口子也确实不知道,生死由命。
然后就是黑脸也不怕丢人啦,隔几天就来罗锅爷爷家闹一回,在河堤上见罗锅爷爷一回就打一回。罗锅爷爷当然打不过强悍的黑脸弟,但想着儿子如果能捞到一个媳妇打就打吧。
终究肉身抵不过经常暴打,也许是想通了,这终究也不是个办法。一年后和儿子联系上后,让他们两口子回来了,他两口子竟抱个儿子回来了。
罗锅奶奶老两口高兴坏了,这一年被打也值了。想着有了孩子估计亲家慢慢也会消气了。
罗锅奶奶老两口还沉浸在得到大胖孙子的喜悦中,那边黑脸知道了,狂风扫落叶一般把他闺女强行带走,儿子放下。回到家中就把闺女锁在屋里很是打了一顿。以后就像关监狱一样每天被看着,外出就把她锁在屋里,外面的大门也锁上。
直到她答应父母给她找的婆家。当然找的那个男人也不咋样,因为在当时名声太重要了。但只要把闺女打发走,不让那个死罗锅家得逞,找个什么样的都无所谓。
然后就是闺女投降了,答应了她父亲嫁了出去。
儿子就归罗锅奶奶每天照料着,她倒很满足,孬好他儿子有个后,老了有人照顾。
三年级毕业的儿子在外面也就是能在建筑工地上干个杂活,就这个简单的杂活他也总是干不长,也就在家里喂个羊,种那个一亩三分地,和父母照看着儿子,幻想着还能哪一天能遇到他媳妇,但终究也没也到过。
这样的父亲也给不了儿子什么好的教育,儿子初中没上完就毕业了,现在在外打个零工,媳妇当然更难找。
罗锅奶奶老两口每天拉个架子车夏天割青草,冬天到几里外种菜区去拾秋天收获时被落在地里的干蔬菜叶喂羊,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靠喂那几个羊和种那几亩地再加上几个并不怎样富裕的姑姑的帮衬一家子总算给这个孙子盖了个新房,就这样过着。
最后双胞胎的另一个儿子娶上了媳妇,她俩像孙子一样伺候儿媳,最终也没讨上儿媳的喜欢。小儿子也娶上了媳妇,最有能耐,会做生意,条件相对来说比其他几家都强得很。
老两口照样不紧不慢得喂那几只羊,羊成了他们的孩子,看着羊他们还能跟它说话。
罗锅奶奶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