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高墙的果园

       在家乡小农场南营子的村南有一个很大的果园，看园子的老汉叫吕伯，大伙都这么叫，我们小孩也这么喊。他好像与老哈河的人没有什么关系，哪一家的红白喜事都看不见他，吕伯只是我们对他的称呼。他唯一能让人记住的特点是右前门牙是个大金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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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伯的果园就在老哈河的边上，高高的土打的大高墙里面。大高墙的里边有很多果树，春有樱桃，夏有杏子、黄魁，秋有苹果、酥梨，冬天虽没有水果，但是地窖里冬储的水果也格外香甜。因此，每个季节里，我们这帮小孩子都可以在果园里找到我们的快乐。可是吕伯生生用一道高高的大土墙隔断了我们通往快乐的路，然后还用一条狗看着。但我们听说吕伯为了看果园，还预备了“洋炮”（砂枪），吓人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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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伯喂了一条狗。吕伯看园子的主要帮手就是这条狗。记得那是一条黑狗，遍体就像刷了黑色的油漆，乌黑发亮而没有一根杂毛，吕伯就常常坐在果园门口的大青石上用梳子给狗理毛，狗耷拉着耳朵吐着舌头高兴得直呜咽。只要一看见我们走近了，那狗就收起耳朵和舌头，用不怀好意地眼睛盯着我们，直盯得我们头皮发麻离开了，它才放下耳朵哈拉着舌头继续让吕伯给它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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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我们想进果园偷果，就得先笼络那狗。 笼络狗的方法我们想了好多。我们给狗弄剩饭，弄鱼，大头还把他家待客剩下的腊肉也弄了小半碗。吕伯的狗很讲原则，绝不贪吃。它不吃，我们也没有摸进园子的机会。我们就想用套或用其他的办法把狗拴住套牢。那狗真的太聪明了，无论我们用什么办法都被它识破了。办法想了很多，却没有一个有效的。我们只好去找补鞋子的驼子。补鞋子的驼子虽然长相猥琐，心眼却活泛的很。听了我们的话后，驼子就让我们找一条母狗带去，保准没问题。于是，我们就按驼子的话张三家的母狗牵了去，那狗真的几声呜咽把果园狗领到老哈河边上去了。

       那时正是黄魁成熟的季节，吕伯把黄魁摘下来，用驴车拉着，满“营子”转着卖。还用黄魁换绿色的酒瓶，说是回去砸碎了用来做房子外墙装修的刷石。我也曾捡酒瓶子换过，只是数量太少，不能解馋。但是今天，我们偷偷溜进园子，爬上渴慕已久的黄魁树。以前吃的黄魁何曾有现在这么香甜，我们不记得了，我们只觉得吕伯的黄魁真的很甜。我们就放开肚皮吃，直吃得实在咽不下去了。我们塞了四兜皆满才爬下树，费了天大劲才从高墙上翻过，跑回了家，慌得黄魁不知丢了几个。那一次的黄魁真的吃得太多了，以至后来我们的牙都软了，三天也吃不成饭。发现了印迹的吕伯可不知丢了多少黄魁果，只能暗气暗憋。

       可惜三天过了，好日子也跟着过去了。挨了一顿饱打的黑狗再也不理张三家的黄狗了，我们也没了再进园子的机会。但我们不死心，我们总想再次走进园子。那狗在那一次饱打之后更忠于职守，只要我们一走近园子，那狗就叫，如果我们不走，它就会狂吠着向我们冲过来。这时，吕伯就会踏着狗叫声出来，甚至拿空“洋炮”吓唬我们，我们也就彻底失去了再进园的机会。

       怎么再次走进园子呢？我们还是打狗的主意。可是，任凭我们想了多少好办法，任凭孩子出了多少馊主意，我们总是没有机会再进园子，土打的高墙太高，黑狗也太厉害。因此，我们决定报复黑狗，报复吕伯，报复果园。

       我们想把高墙扒个豁子，却又近不了高墙。我们就用弹弓打狗，狗很狡猾，一听到石头的风声，就狂叫不止。吕伯就出来看，我们吓得四散奔逃。后来，我们又害狗，几个人分别在果园四周向园内扔石头，狗以为园子进人了，四下追赶，累得狗“呼呼”地直吐舌头，我们得意得“咯咯”大笑。每每我们的笑声还未停止，就被吕伯拽到父母的面前，我们的屁股就会留下父母的巴掌印。明天，摸着隐隐作痛的屁股，我们又用弹弓射枝头葱绿可爱的杏子、苹果、酥梨。只要看到地上葱绿的果子，我们的屁股就不痛了。就是被父母狠打，也决听不到我们的哭声。到了果子成熟的季节，看到高高枝头上仅剩的几个小果子，我们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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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知的童年就在和吕伯的作对中度过了，吕伯的高墙越来越牢实，狗也越来越奸猾。我们虽然长大点了，上学了，又有一批不懂事的孩子出现，果园依然是他们寻找欢乐的地方。直到我上师范离开故乡。记忆中，吕伯的果子很少能长到成熟的时候。

       离开家乡多年，故乡印象最深的仍然是吕伯那诱人的果园。高高的大土墙，还有围着高墙转悠的一身乌黑且没有一根杂毛的狗。前几年的一个秋天，母亲进城时我问起吕伯，问起了那个高墙里的果园，也问到了那条黑狗。母亲说，黑狗已经死了，高墙也被推倒了，那片果树却也争气几年，一年比一年茂盛，一年比一年香甜。可是没几年，不知为什么，整个果园都被砍了，原址变成了田地，叫到这个消息，真觉得非常的可惜，童年的那点念想确实没有了。但我真的很喜欢有高墙、有黑狗的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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