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每年请少读几本书

公众平台有大半月没有好好更新了，大致有三个原因：其一，懒；其二，最近没有很满意的文章；其三，沉迷阅读中。最后一个理由也算一些自我安慰，让我知道自己或许也没有这么懒。阅读了大半月的文学书，有一些体会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不知从哪年开始，读书日就变成了一个如此重要的日子，或许也是在我从事出版行业后，这个日子才突然变得重要起来。每每读书日前一周，朋友圈各种书单和读书活动总是滚动地刷屏。突然间，我就想到了学雷锋，好像集中在那一天，每个小朋友都上街扶老人过马路，让老人也累得慌了。读书日变得喧嚣起来，变得那么不适合读书，变成东方人眼中的圣诞节。

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激励人心的帖子，比如我们一年要读掉多少本书。如果我们觉得忙，又会有人告诉我们某某名人如此繁忙，一年还可以读掉多少本书。我也会每年给自己一个数字。去年我希望自己阅读110本书，但实际上2017年我只阅读了66本书，并且每个月分布极为不均。比如我5月的时候只读了2本书，于是６月马上变成了11本。我承认，让我6月完成11本阅读量的，并不是因为那个月我发现了多少本好书，而是5月的阅读量让我自惭形秽。

然而，这些数字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年到头，真正扣动我心弦的又有几本？回想去年，让我记忆比较深刻的是纪德的几本小说、一本哲学小札《我为什么长大？》和木心的《文学回忆录》。木心的那本书，当真读了好久，一直到今年才完全读完。我希望阅读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愉快，更多的应该是思考。而真正能引人思考的阅读，是需要环境慢慢滋养的。

过去三周的时间，我都在读加缪的小说和戏剧。2016年我已经读过两遍加缪的《局外人》，非常喜欢其白描的笔法。之所以读了两遍，自然是一遍法文一遍中文。这次重读加缪，倒不是为了文学上的提高，而是希望在法语中有些进步。于是对着《局外人》的原文和录音又开始朗读起来。期间，顺便把加缪的《堕落》和《鼠疫》的中译本读完了。

一直不喜欢重复做一件事的我，在重读加缪的文章中，却完全打开了新世界。法语原版的《局外人》用词很简单，尽管这是一本不太易于理解的哲学小说，但是对于学法语的同学而言，完全可以作为初级阶段的文本来进入法语原版小说的世界。用词简单，不代表描写不生动。这也是我第二次阅读《局外人》的切身感受。文中第一章送葬的路上，加缪描写太阳的炙烤，时间线拉得很长，长到给读者一种压迫感。他描写得很细致，依稀记得一个情节：汗水不停地冒出来，但是由于褶皱的皱纹，使得汗水流不下来，而整个笼罩在脸上。这些细小的情节，在第一次阅读的时候，完全被我忽略了，但恰恰是第二次阅读，不再关注在主要情节上，反而对这些细节更为关注。

加缪的景色描写功力也很深，我非常喜欢《鼠疫》中关于奥兰这个城市的描写：

应当承认，这座城市本身很丑陋。看上去平平静静，需要费些时间才能察觉，是什么东西使它有别于各种气候条件下的那么多商埠。怎能让人想象出一座，比如，既没有鸽子，也没有树木，也没有花园的城市？在那里你既看不见鸟儿扑打翅膀，也听不见树叶沙沙作响，总之，是个毫无色彩的地方。季节的变化只能在天上显现出来……（刘芳译文）

要描写一个生机勃勃的城市总是容易很多，但诉说一个毫无色彩的地方，又有些苍白无力。

在《局外人》和《鼠疫》中，有不少让人读起来压抑和不舒适的片段，比如阳光的炙烤，但是每次在不舒适的片段之后，总是有一些沁人心脾的描写，大部分是关于大海的，这也充分可以让人感受到这位出生在地中海沿岸国家的作家对于大海的热爱。

长时间都在读一个作家的作品，会不经意间发现一些有趣的互文。比如《局外人》和《鼠疫》中不停出现的太阳（le soleil）和大海（la mer）的元素。又比如，在《局外人》第二部分结尾处讲的那则新闻报告，则是加缪的另一部戏剧《误会》（Le Malentendu）的情节。这种重复对我们而言是惊奇，对作者而言可能是其深刻的思考。

这几周我没有读很多本书，兜兜转转一直沉浸在《局外人》和《鼠疫》中，其中一本还是前年就已经读过的。但是于我而言，收获颇丰，甚至能在阅读中慢慢感受作者的笔法和结构。

如果你也曾纠结一年要读几本书，不如和我一样放下这些包袱。阅读，需要我们慢慢品味。我们一年的阅读量其实是足够的，因为现在有各种平台可以阅读，不仅仅是纸质书本。阅读，其本质，是内容，无须拘泥于形式。

祝大家阅读愉快，五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