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是这样一座城。

放肆嘈杂，安定喧嚣。

1.

每天阿姆的市中心火车站不管多早多晚都要迎接来来往往的行人。可能是成群结队的背包客，可能是两点一线的上班族，也可能是进城办事的普通国民。

不管是谁，总要从这个建了快130年的火车站里进进出出。

火车靠站下月台的那一刻，最先抓住感官的是吸入鼻间的一抹空气。四季里有不一样的味道。春天里带着四溢花香的阳光味，夏天里弥漫有阳光的芳情热烈，秋日里蕴含着换季的萧索，冬天里夹杂着萧索的泠冽。但如香水一般阿姆的空气有它一味独特的坚持，让人头晕目眩的大麻烟味。

一座城的气质在吸入大麻的一瞬间有了难以言说的第一印象。躁动，淫乱，浮夸，迷离。行走在红灯区里对这种印象有更深更强的佐证。拥挤的房屋在一起组成一条条拥挤的小巷，如迷宫一般，仅可以通一辆车，又只可以走一个人。好像要把所有乌七八糟的事都聚集在这个角落里一样。烧灼的大麻烟味毫无遮蔽地萦绕在一角一落，驱使人释放出本身最原始的冲动。放肆地张牙舞爪，疯狂地纵情愉悦。没有顾忌，没有理智，只有本能。

但有的时候第一印象并不可靠。因为在这意乱情迷的区域里从有一座阿姆最古老的教堂，还有荷兰唯一的寺庙。隐秘得让人从未有过期待。严肃刻板的宗教所和近在咫尺的风月场，形成鲜明的反差。倘若撞见，或许可以去观一观拜一拜，能抵得住诱惑的虔诚，或许才是真正的有缘人。

2.

然而，这座城的底蕴不在于这一角。没有对岸温莎王朝的扬名四海，也该有皇室贵族的赫赫风范。水坝广场对面的独座皇宫在周围的建筑群里显得单薄无力，毫不起眼。没有交班的守卫，没有华丽的栅栏。历史的痕迹和神话的点缀也只不过使得一切也仅限于17世纪建成时意欲作为市政厅的气派，而以此想要描述皇室的神圣却凸显苍白。光芒被身后繁华的购物街抢走，被面前繁忙的交通工具带走，被广场上繁杂的人群遮蔽。也只有在皇室接班加冕时，这个所谓的皇宫才如白金汉宫一般在几万万人的瞩目下庄显权威。

皇室活成这样，也不知是该替民众惋惜还是该感慨这个民族花钱有道。

3.

荷兰的历史文化在建筑里，在水系里，在油画里。然后汇集在这个首都。

走在水系间的小桥上没有之前的繁华大气，倒是有一种江南水乡的亲切感。曲率微小的石拱桥有一搭没一搭地建两根铁栏杆，比之于高大的荷兰人，有和没有的区别貌似也不是很大。若是走在河边，索性连栏杆也是没有的。不怕水的坐在岸边，背靠建筑，调戏水鸭，再跟过往的游船say hello。你在看风景。你也是风景。

换个角度坐坐游船，和脚踏实地的感受又是不一样的。在16/17世纪掘地而起的辉煌淋漓尽致地表现在周围紧凑的房屋上。没有多余的结构，没有浪费的空间。狭窄的入口，小幅的玻璃窗，高低的屋顶，砖色的墙面。曾经如此，如今依旧如此。只是多了点树荫，多了点鲜花，多了点来看世界的不同肤色的人群。

4.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发达的水系间隔出围城。第五圈外是这座城最富文化底蕴最值得驻足观望的地方。

博物馆群。或者说油画馆群。

荷兰人没什么值得拿得出手自然景观，也没有什么名垂青史的标志建筑。所以油画，成了他们能唯一能展现自己并以此为豪的方式。比之于皇宫外形更庄严肃穆的国立博物馆整整比市中心火车站长了三代人。道路穿墙而过，仰观黑褐色的砖墙或许不会想到伦勃朗那幅最著名的夜巡就悬于头顶的走廊。一墙之隔，何不进去看看。

如果深爱梵高的天马行空。那就去后现代主义的那栋圆弧形建筑里走一遭。既非故居也未曾驻足，这是独为他一人所建的博物馆，也只展览有他作品的博物馆。因为这个疯子已经成为当代荷兰的一个标志。

可惜天才在世时为财富而极尽癫狂仍然一无所获，百年后却成为子孙们发家致富的法宝。一个人生前生后的极端反差也不知是该为荷兰人感到悲悯，还是赞叹他们赚钱有方。

5.

这座城宽容形形色色的人也宽容制造形形色色的事。表面貌似古今结合的盛装背后是说不清的涌动的暗流。往往只有触及危险的那一刻，才认清这里麻木，残忍，冷酷的另一面。比如频繁的失足落水都已经不屑于成为饭后的谈资。就连其他城市的荷兰人都说这里少了些人情味。

或许只有不重生死的人才能豁出去在这样灯红酒绿的城市里扎下去根？！

6.

我不是游客，也不是居民。不爱这座城，也说不上讨厌。

每天蜻蜓点水般地来又悄悄然的走。进出火车站的时候看到拖着行李的人们匆忙的身影，心里都有一丝悸动。然后咬着牙不去面对自己可悲的所想。

每次以为自己对这座城市已略有所知，却又发现新的陌生。好的，坏的。然后又是一阵彷徨。

每当因为奔波的路途想要向这座城市投降，然后片面的观念又驱使我不要太留恋于这样烦乱的世界。

看一看有个印象就好。迷了眼可以，迷了心就坏事了。

7.

周边卫星城多入牛毛，有大学城的南部，有乌托邦理想的Bijmer，有宜居的Amstel，有传统的Zaanse schans。人群的种类细数不尽，本土，外来，难民。多变的风格是其一贯的态度。然而所有人又会在4月的一天在这座城市里极尽疯狂，大街上一抹色的橙，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人手一杯啤酒，醉酒当欢，我已认识你，你已认识我。

或许不如想像来得完满，毕竟没有传说中的风车奶牛；或许又会有些惊喜，毕竟二战的炮火没有磨灭这里的印记。

喜欢或者不喜欢，都别在意。因为它根本不会在意。

不知你有没有来过。这个所谓的首都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