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父亲最后的印象

      那是来自中年男人最无助的呜咽……

      2020年11月10日晚23:39我收到了隔山跨海相距千里男友的消息，我们吵架了。在宿舍原本视力就不好的我怕打扰到其他人便决定摸黑去卫生间。不料眼睛一针刺痛，是被玻璃门的棱角戳进了眼中，那种难以启齿的疼使我倒吸一口凉气，泪水不断流下。强忍着疼痛又一次摸黑前行，初冬的夜是那么的冷。拔掉手机打开手电筒拿起镜子，发现左眼已经严重充血。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和委屈也油然而生……强忍着已经无白而引起的疼痛和不敢出声的哭泣，将那只无白充血的眼睛发了朋友圈。很快电话又一次响起，这次我接通了。那头着急的询问让我忍不住哭出了声，我依旧不语，强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的敏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用最粗暴的言语吐露着对我的关心，和他的着急。安静了许久，我听到了细微的笑声，哦不！那是哭声。“现在离得那么远我不在你身边，你就这样干着急却有没有办法的为你担心吗！”他咆哮着。用笑声掩盖着他的无助。他哭了。那种连哭带着笑的声音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的父亲。

      那年冬天，随着我与母亲关系不断升温，几乎到了爆表与崩塌。原本和谐的家庭不断地擦出火花。我是在父亲的肩膀上，怀抱里长大的，距离天空最近的时候，就是父亲用双手把我举过头顶。我对父亲的印象就是，不善言辞，和蔼可亲。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母亲决定，母亲脾气不好，容易发火，性子急。这一点我遗传了她，上市又耐不住性子，坚持自我。每次母亲发火都拖家带口的骂，父亲就会不言不语点上一支烟或者走回自己的房间。这晚，我与母亲的摩擦再次升温。一遍破口大骂，一边拉扯着我让我滚出去:“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你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你！家里的东西一个不要带走！”我取下了从小戴到大的平安锁放在床头，收拾着衣服。母亲在客厅还在不断地骂着，刚满十二岁的弟弟独自在自己的房中，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随着又一次争吵开始，父亲从未开灯的卧室中走出来，那一刻我发现，原本高大的父亲好像变矮了，眼中没有了光，还透露着疲惫，头发也变得稀疏了还掺杂着刺眼的白发，发紫的嘴唇手里依旧夹着未燃完的香烟，显得那么疲惫而又沧桑……我手中的衣服还在不停的收拾着，母亲的辱骂还在时不时地回响在整个家。

      “你要去哪里？”

    “我受够了，太压抑了，我每天在这样的家里真的很难受，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样死去，我求求你们让我走吧！”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去哪？听话把衣服放回去睡觉吧……”

        “让她走！让她去死，永远都别回来！这些年的抚养费全给我拿出来！”母亲冲进来拉扯着我的头发。父亲拉扯着她。谁都不愿意让步。啪！的一声，放在柜子上的水杯被父亲摔碎，母亲也松开了手。“都走吧！都走吧！好好的一个家被你们闹成什么样子了！这还是家吗！不想要这个家就都走吧！都走吧……”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的双手抹过眼睛，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哭，像笑却是在哭，我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僵坐在地上，父亲默默的走开，习惯性的替我关上房间门回到卧室，听到他的哽咽感受到他的疲惫，他累了……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连哭都像笑一样……脑海中浮现出有时凌晨的“笑声”都是父亲的。他哭了。那么的辛酸与无助，这就是来自一个中年男人最撕心裂肺的哭。啪！他又点燃了一支烟……

      最后我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凌晨三点半，我小心翼翼地合上行李箱，里面放了一张一直夹在书中的全家福，光着脚丫，透过门缝看到早已熄灭的灯光，我想一定都睡着了吧。扭过头又看到床头的平安锁，昔日种种浮现眼前，咔——我悄悄的打开门，声音随即消散在初冬的寒气中，转过身发现侧面的卧室门前站着一个人，是他——“这么晚了去哪里？听话回房间睡觉去。”我还未说话，父亲就已经把我的行李箱提进了卧室转身又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次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替我关上房间门，他的房间门也未关，我知道，今晚走不了了。

      又熬过一个难眠夜，第二天生活平平无奇，一如既往，父亲出门前替我关上房间门，我能在被窝里收到一条短信: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我必须参加，在家等我回来，听话！我回了:嗯。但此时此刻我已经打开了房间门，换好衣服向门口走去。正要关上大门抬头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走廊上，稚嫩的脸庞和光着的脚丫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面无表情的纸娃娃，呆呆的。我对他笑了笑，慌张的低头穿鞋，我不敢抬头，我怕打转的泪水会流下。砰！关上了门，那一刹那还掺杂着一句稚嫩的童声:“你要走了吗？”但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支付宝到账……备注:爸爸在家等你。

父亲曾把我举过头顶 曾陪我蹒跚学步 曾为我而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