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将战胜时间连载小说

我们终将战胜时间(四十)

2018-12-02  本文已影响99人  木依岸

     

        我们终将战胜时间(四十)

                        文/木依岸

          第四十章    我和谢书伟的故事之课堂风波

      这是1977年立秋不久的九月天,天气虽较炎夏凉爽了些,但那份热度还在。我背着黄色军用挎包,无精打采地走在上学的土路上,这条路的左边是维系小镇人们正常生活的大河,由于半个多月没下雨的缘故,河水已变得很浅,河底巨大的石块大都裸露在水面上。

          铺满河床的鹅卵石在清澈见底的水里,清晰可见。那些石头,有的是鸭梨的形状,有的是鸡蛋的大小,有的像圆溜溜的葡萄,有的小得像珍珠。一阵风过,送来河水的清凉,我感觉自己头冒微汗就从河堤的台阶下到河边。        我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先把一只脚伸进水里,一股沁人心脾的凉爽顺着我的脚心流上头顶,我头上的汗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擦了去。我索性脱掉凉鞋,两只脚下到小水潭里走来走去。光滑的鹅卵石摩挲着脚心,有一种痒痒的快感。

        我从一块大石跳到另一块大石上,看到河水从两石的缝隙间流出,形成白色的溪流,蜿蜒着流向远方,拨动了我心中遐思的弦。或许是暑假懒散的惯性,对上学越来越反感的我真想就这样在河边柳荫下,在这清泉中度过这个慵懒的午后。

      我忽然想到两个弟弟。暑假结束了,和两个弟弟分开了,有时还真想念他们呢!由于外婆的精明,我和外公、外婆、哥哥的日子过得比爸爸、妈妈以及弟弟们相对滋润些,我们总能隔三差五地在饭桌上吃到鸡、鱼、肉之类的荤菜。而生性节俭的母亲却总是以廉价的萝卜、白菜倒弟弟们的胃口。母亲经常说林泳、林烨比两个弟弟享福,于是便有意无意地偏爱弟弟们。母亲偏爱弟弟们却总让他们吃得那么简单,甚至缺少营养。我忽然同情起两个弟弟来。“他们若也能像我和哥哥一样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该多好啊!”

        我在水中的倒影中看到自己身上那套崭新的衣服,不禁在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弟弟身上褪色发旧的衣服。我一阵心酸感慨地想自己是多么幸福啊!

      每到节日来临,我就会跑到自家隔壁的被服社催促叔叔、阿姨快点给我做衣服。当外婆给我买的花布在叔叔、阿姨们的巧手下变成俏巴的衣服时,我的心里如吃了蜜,在我眼里,生活就是春花,是夏风,是秋实,是冬阳。这种美好的体验,几乎在每年的五一、六一、十一、春节等日子里准时地滋润着我稚嫩的童年……

          我又想到哥哥,今年暑假我们一起回到父母家,他就留在那里上中学了。哥哥显然是不愿意的,但是爸妈说,“上初中了,必须回来啊!”哥哥是不是因为那场轰动全镇的打架事件才被父母勒令回去的呢……

          “阿烨,上学去啊?快上课啦!”同桌计曼经过这里看到我,拉开嗓子大声呼唤我。

        计曼现在剪着像茶壶盖样的齐耳短发,额前的刘海距眉毛有一指宽,而且是中间短,两边长(这一定是她爸爸给她剪的),这样的发型使她本来白净好看的脸显得有些滑稽。她和我的个头差不多,眼睛不大但是双眼皮,眼窝深,鼻梁高,五官有点外国人的风格。她两岁时母亲就病世啦。中学教师的父亲一个人带着她和哥哥。父亲非常疼爱她,但是他毕竟是男人,在照顾她穿着打扮上总是欠缺些。每次她到我家,外婆总要留她吃饭,并给她梳梳头,整理一下衣服。外婆有时也会给她缝件衣服,做双鞋。

        她背着一个蓝布书包,风风火火地向前跑着,边跑边喊我。  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赶紧穿上凉鞋,飞快地向计曼赶去。

      我们在最后一声上课铃落地之前总算坐到座位上。

      下午是两节语文课,我不耐烦地从书包里掏出语文书,看到外公精心包装的牛皮纸封皮,我心里稍稍有些压力。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偷偷地逃课呢,真害怕麻烦的算术题和难写的作文。更怕老师的罚站。坐在教室里有一种被捆绑的感觉,觉得时间仿佛驴推磨般缓慢地前行……我的这些感觉,外公、外婆是不会明白的啊!

        第一节语文课我如坐针毡般坐在座位上,在心里不停地数着1、2、3……听说数到六十就是一分钟。我就这样不厌其烦地数着,侧耳倾听着窗外蝉鸣和知鸟的叫声,看着窗外那棵树干挺拔高大,树冠像在天空中打开的巨伞,枝叶繁茂得漏不下一丝阳光的老杨树,看着老杨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的碧绿叶子,期盼着下课,期盼着放学,期盼着游戏童年。

      第二节语文课,我竟打起盹来。我细长的眼睛一开一合,高高的鼻梁像个直挺的玉柱,两道弯弯的柳叶眉,皱成小小的山峰,我那白皙精致的鹅蛋脸透出极度的倦意。我的头一点一点的,有几次我都坐立不稳,几乎趴向桌子。

        我黑亮厚密的头发,被外婆梳成好看的两条半长的辫子,然后挽起用绿色的绸带缠住对称地缠在脑后两旁。前额的刘海齐齐地盖在眉上,刘海和发辫之间是一条清晰的隐隐露着头皮的横线。我的发型是外婆照着年画上的孩子的发型精心梳理的。每天热爱生活的外婆总是给我打扮得光鲜亮丽。我的穿着总能引领儿童们的时装潮流。

        你看这时语文老师正目不转睛地盯住我,一边生气我的打盹,一边情不自禁地欣赏我的穿着。我上身是的确良白色镶绿边的无领套头短袖衫。衬衫是外婆手工缝制的,前襟两边分别镶着对称的两条绿府绸竖长条条,靠近前胸领口处,均匀地镶着三条绿府绸横条条。衬衫右下角是苹果型状的口袋,口袋是整个绿色府绸布搭配成。两个袖口处也镶着同质料的府绸条条。语文老师在心里啧啧称赞着这件衣服的款式比供销社卖的儿童成品衣服还新颖时尚。再看看我下着的百褶裙子颜色竟然和我的头花以及衬衫上的镶边一样,这样的搭配就具有艺术审美的意味了。

        就在麻子脸语文老师审视我的时候,我的头竟然碰到桌子上,这着实蔑视了语文老师的权威,他像突然被谁抽了一鞭子似的,气急败坏地拿起半截粉笔准确地投向我的脸。我从迷顿中惊恐地睁大眼睛,语文老师那威严的目光在他那坑洼不平的麻子脸映衬下,仿佛闪着寒光的利剑,射得我胆怯地低下头去。

        再看看身边的计曼,正双臂交叉折叠着放在桌子上,身子坐得笔直,两只睫毛很长的圆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紧盯着老师,嫣然好学生的表现。

    “林烨,站起来!”语文老师威严地喊道。

        我慢腾腾地站起,心跳得飞快,脸涨得通红。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老师的处理。“又要被罚站吗?”我慌乱地想。

      老师手里拿着一尺多长的白色棉花杆,当作教鞭。

    “林烨,你把黑板上的字读一遍。”老师说着当地话,“若果读得俏巴,今天就不罚站了。”

      我用当地话读着(老师教课也是用当地话)黑板上用白麦写得工工整整的扑克牌大小的字:国家,民族,建设,勤奋……当读到“国粹”时,我迟疑了,老师威严地喊道,“快读啊,不会斗了吧!”

      “国粹”,一个洪亮的声音腾空而起,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大声读,“国粹!”

      “谢书伟,没让你雪啊,你乘啥子能呢!过来,过来,站过来!”

      “按肚!”坐在后排的南瓜脸起哄地小声喊,引得全班一阵喧哗。

      “啥子啊,啥子啊?你雪啥子啊?再雪一遍,姚文革。”老师因为着急,他那黑红色的脸绷得像一张弯弓,而他脸上的麻子就像随时就要射出的一支支箭。

          我羞愧地抬头看看站在墙边的谢书伟,他却无所谓地闪着眼,满不在乎地东张西望……更有甚者,下课时谢书伟还颠颠地跑过来,把一块散发着薄荷香味崭新的橡皮扔到我座位上。

      我拿起橡皮一看,橡皮是乳白色,大约四厘米长三厘米宽的长方形,上面绘着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在草地上奔跑,茂盛的绿草中间点缀着两朵鲜艳的小红花。

        这种橡皮是比较贵的一种,我平素是舍不得买的。尽管每次去合作社,我都要让服务员阿姨拿给我瞧瞧,然后我隔着包装薄膜把它放在鼻尖上贪婪地呼吸它那芬芳的气味。可是现在这块橡皮放在我手里却像一只可怕的蛇,我像怕被它咬伤一样,惊慌地把它扔到垃圾篓里。当然放学时我走到教室前边的垃圾篓扔橡皮时,回头看看,谢书伟正趴在课桌上低头做算术题呢,他对我的心思和行为是不得而知的。

        2018.12.2早晨修改整理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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