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无计可消除(二)
萍和单位请了一周的假,托朋友将国庆的机票改签到9月23日,也没有通知宇,直接飞去了北京。
到北京已是傍晚时分。萍打车去了自己的母校,也是宇工作的学校。
一进校门,只见两边梧桐掩映着的昏黄的路灯下,三三两两的老师、同学匆匆地穿梭往来,右手边梧桐树后的小花园里,双双对对的情侣相拥着亲昵地小声交谈着。
萍陡然想起,自己和宇也曾是此处的常客。记得花园深处的那把长椅上,宇第一次吻她。缠绵缱绻,情到深处的宇,居然还抬头睁着迷离的双眼,问:“我想亲你,可以吗?”
几年后的今天,萍想起这一幕,心里还不免生出一番谦谦君子的感慨。
萍直接去了宇的单身宿舍。铁将军把门,宇不在,同宿舍的刘老师也不在。
萍知道宿舍旁边的那片小树林里有一张长椅,她想在那儿等等宇。
刚到树林边缘,就听见一男一女的对话。男的说:“你先去吧,等我把这边的事弄踏实了,明年肯定去找你。”女声回道:“我爸已经又争取到一个名额,最晚年底你就可以过去找我了。”
萍正欲回避,突然觉得那男声好熟悉,低沉而纯厚的男中音,应该是宇吧?她忍不住又留了下来。
“那可能还合适吧。我这儿的这个课题到时候也差不多结题了,然后再处理一下我自己的私事,就可以了无牵挂地找你去了。”
“你不是给她写信了吗?干吗还这么没完没了的?”
萍确认男声肯定是宇,她不能再听下去了。萍快步离开,去学校招待所订了间房,思忖着,接下来自己还要去见宇吗?那个女声是谁?她说她爸又争取了一个名额?是新任系主任白教授的女儿?听说白主任的女儿正好今年硕士毕业,要去纽约大学读博士呢,系里公派的,宇有一封信里提到这事,还羡慕人家有一个好父亲呢,一个公派名额非她莫属了。
应该就是白主任的女儿。那,宇是怎么回事?不行,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去弄清楚状况。
这样想着,萍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宇的宿舍门前。里边亮着灯,宇应该是回来了。
萍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宇同宿舍的刘老师。刘老师是认识萍的,当年宇和萍在学校并驾齐驱时,刘老师是新分到系里来的青年教师。
刘老师看见是萍,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说:“你怎么来了?宇知道吗?”萍回道:“他不知道,我出差顺便过来看看。”刘老师说:“那你住哪儿?我不知道他今晚回不回来,要是他回来,我让他去找你?”萍不解道:“他不回来?”刘老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打圆场:“偶尔的,也许在实验室?”看萍打算要去实验室找,刘老师说:“你大老远地过来,也累了吧?要不,你先回招待所等着,我帮你去找找,然后让他去找你。”
那天晚上快十一点半时,宇终于到招待所来了。一见了萍,宇就埋怨道:“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过来了?”
萍冲口而出:“我说了,你就能放下主任的千金去机场接我?”
宇一时语塞,心想,她怎么知道白灵的?难道小刘和她说了什么?不管了,反正她终究是要知道的。于是,说:“我刚刚是和白灵在一起,她马上就要走了,国庆后就走,我去问问白主任多争取的那个名额什么时候能下来。”
萍一切都明白了:“你打算和她一起远走高飞?名额下来了?一封信就这样把我打发了?你当我是什么?”萍连珠炮似地发问,不自觉地,已满脸泪水,声音哽咽得都说不下去了。她打开自己带来的那个大旅行袋,一边哭泣着一边往外掏那些红蓝花边的信,一把一把地把它们拋向空中。那翻舞着的红蓝道道,就像一块块巨石,正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萍的心,萍似乎看见自己的血正“汩汩”地往外冒着,她无力地瘫倒在床边的地板上。
宇赶紧俯身过去,温柔地用手擦着萍总也流不尽的眼泪,哽咽道:“我也不想这样,我是爱你的,但我实在没办法,白灵她怀孕了……”
萍慢慢地冷静下来。她推开宇,自己擦干眼泪,定定地看着宇,说:“你说她怀孕了?原来你们早就在一起了?”说着,又从地上抓起一把信扔向宇,吼道:“你给我滚,滚到她那里去……”
看着疯了一般的萍,宇只能暂时退出房间。临走,他尴尬地说了句:“那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