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白露为霜 ——成吉思汗的一个秋天

1219年秋天，我临近暮年。

蒙古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和泰加森林中的所有猎户，都只承认一个主人，就是我，成吉思汗。作为军队的守护神，我的行帐大旗边上缀着九角狼牙，悬着九条牦牛尾，我在大帐中决定着世界的命运。

拥有权势的人，除了拥有更多权势，还能有什么能够吸引他？

人生最大的快乐在于到处追杀你的敌人，侵略他们的土地，骑乘他们的后背平滑的骏马，将他们美貌后妃的腹部当做睡衣和垫子，注视着她们玫瑰色的面颊并亲吻，吮吸她们乳头色的甜蜜的嘴唇，掠夺他们的财富，这才是男子汉最大的乐趣。

打败所有敌人之后，我要寻求更多的敌人。木合黎建议我夺取中原，按照先攻西夏、次图金源、再取南宋的步骤进行扩张。一切按照步骤进行，国土不断延展。

第四次出征西夏，围攻它都城时，发生了变故。

四百五十人的商贸使团，带着黄金、白银、丝绸、皮毛的五百骆驼运输商队，抵达西亚花刺子模的讹答刺城，被贪婪的驻城守将扣留，将使团扣押起来。

国王摩呵末下令，财货一律没收，人员全部处死。

我派使者谈判，又被花刺子模人杀死。

白露是典型秋天节气，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白露的三候如果不能出现，就意味着人间有事。

失去亲人的贵族们向我祈求报仇，他们把血抹在哈达上，挂在我的马鞍上，射杀候鸟向神灵倾述恨意。我怀着满腔愤怒，独自登上蒙古圣山，脱下帽子跪在地上向“长生天”祈祷嚎啕、大声哭泣。

走下圣山，我下令大军即刻出征，向花刺子报复性打击。

不要想有人保护你，不要乞求有人替你主持公道。人要学会只有靠自己力量活下来，依靠自己赢取尊严！

花刺子模位于阿姆河的下游，是中亚地区的古国。疆域辽阔，是雄踞四方的强国。

摩柯末国王极端狂妄自大，多年战争之后他征服了伊斯兰大片土地，还想征服东方诸国。

探马们告诉我，花刺子模正处于鼎盛时期，领土四百万平方公里，骑兵五十万。

我有二十万军队，一半妇孺老人。

我让书记书写战书。

两个时辰，书记长篇大论地书写，兴高采烈拿给我。

我默默看着他，下令打他五十皮鞭。

看着他满脸是血，我说：“你听着，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写。”

六个字：“你要战，便作战。”

二十万人的蒙古大军，车帐如云，将士如雨，马牛被野，兵甲赫天，烟火相望，连营万里，很快杀到了花刺子模的边境城市讹答刺城，守城将领是亦难赤，杀害蒙古使团商人鲜血的刽子手。

进攻的部队是我的两个儿子察合台和窝阔台率领的。

我让他们当众发誓：“打仗时，我若率众脱逃，你们砍断我的双腿；战胜时，我若是把战利品揣进私囊，你们斩断我的手指。”

持续了三个月，终于把城池攻下。军队像驱赶牲口一样，把城里面的百姓全部驱赶出城外，疯狂地洗劫和掳掠。

亦难赤被抓住，我下令将融化的银汁灌注到他的耳朵、眼睛里，为被害商人报仇。

你眼中只有银币，就用银子灌满它们吧！

大军继续南下，穿过大山屏障，走过河谷庄园，哪个城市有抵抗，就施行残酷的报复。被愤怒的火焰燃烧着的大军，视战争为宴席的家宴，战斗之日为新婚之夜，把一口吞食刀剑看成是满饮一盅美酒，枪刺看成是美女的亲吻。

攻击咸海岸边肥沃的绿洲，花刺子模首府玉龙杰赤时，他们进行了七个月抵抗。

我下令，将居民全部驱赶到野外，挑选出三万名工匠押解到东方，妇女和孩子纳入俘虏队伍，剩下的一百二十万人分配给军队屠杀，五万多蒙古兵，每人分到二十四个人。

然后，掘开阿姆河堤，引水灌城，让这个城市彻底变成沼泽。

愤怒没有熄灭，往西，杀戮、抢掠、强奸、焚烧。

天命观、复仇意志和英雄情节，蒙古大军战胜攻取，所向无敌。

直到前面已经没有敌人争锋，茫茫的大海无边无际。

我下令，战马向东北方向撤回。

回程路上，匍匐的老人站起身来，给我献上哈达。

他问：“成吉思汗啊，您还要走多远，还想征服哪一个对手？”

我抬手递给他我的皮鞭：“老人家，我厌倦啦，想回到家乡。直到如今，我还没有遇到过一个不能击败的对手，现在，我只希望征服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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