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

  黑，而冰冷，空隙中透来微微光亮，四周塞满了杂物，狭窄的空间使他动弹不得，可他似乎很享受，享受被禁锢在这狭隘之地，享受沉浸在个人世界里的感觉，享受着独有的黑色和独有的空气。

  他，真是个怪人。喜欢独自躲在黑暗的衣柜里，喜欢塞着耳机不理会别人，喜欢低头走路。他多么怪，怪的让人想靠近他。

  他习惯在每夜的傍晚坐在石凳上发愣，他插着口袋，吹着冷风哆嗦着腿，依然坐在石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他享受着人群中那份独有的寂寞。他习惯吃饭时点两份糖醋排骨。他习惯每日带着一瓶水去家门口买水果。他习惯穿着黑色的鞋子。

  耳机里放着歌曲，歌曲还是那首歌，他手机里只有那首歌，一直重复的那首歌。他心里想着一个人，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心里面只有那个人，一直重复的那个人。

  今天，他又插着口袋出门去买水果了。他穿过各式各样的水果摊，躲过大妈们吆喝声，脚步一顿，停留在了一个小摊边上。是一个头上裹着淡蓝色头巾的老奶奶，正搓着双手取暖，她看到地上那双熟悉的鞋，便抬起头来，奶奶笑了，扯下袋子，装了一袋子果。他也笑了，蹲下身来，递给奶奶三元钱，在奶奶身旁放了刚刚装好的热水，拿起水果，便悄悄走了。

  他总是喜欢停留在老奶奶的身旁，没有交谈，有眼神间的问候，或是微笑示意，就已足够。奶奶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奶奶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停留，蹲下身子，再站起来，每一日，重复着。

  他总是喜欢在公交车站牌边坐着，看着车上的人。看着过往的车，早晨拥挤不堪的车，中午空空如也的车，傍晚宁静温暖的车。

  从前，他很爱笑。他不喜欢塞着耳机一个人，他喜欢四处跑，去找人聊天，他走路时喜欢东张西望，喜欢看看路边的景色。他总喜欢找她一起去家门口的老奶奶那买水果，他总是和她去那间餐厅点两份红烧排骨，他和她喜欢坐在公园的石凳上发愣，看着过往的人们。看着小孩，看着老人，看着夫妻，看着黑夜。

  “嘿，重复真可怕。重复让我变成了一个怪人，还是，你把我变成了一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