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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时代的儿女们》:小人物在看着你

2017-12-22  本文已影响0人  w刺猬猬w

《吃瓜时代的儿女们》是著名作家刘震云暌违五年的又一力作。这坛酿了五年的酒,劲儿大了。

初听书名,就难免牵强地想到鲁迅先生近一个世纪前的呼唤——中国不过是“想做奴隶而不得”与“暂时做稳了奴隶”的两种时代循环,“而创造这中国历史上未曾有过的第三样时代,则是现在的青年的使命!”刘震云用一部小说、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书名就总结了当下中国的“第三样时代”——吃瓜时代。它未必是鲁迅先生所呼唤的时代样态,却是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当下生活。

小说主人公有四位:农村姑娘牛小丽,省长李安邦,县公路局长杨开拓,市环保局副局长马忠诚。他们素不相识,却因为生于这个时代,发生了致命的联系。

22岁的农村姑娘牛小丽为了哥哥的婚事,被刚入门5天就失踪的嫂子宋彩霞骗走10万块钱,这事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一定要弄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宋彩霞当成傻×的?因为老实人的“执念”,牛小丽像《我不是潘金莲》中的李雪莲一样,踏上寻人之旅。宋彩霞没找到,身处外省的她在茫然之时,以宋彩霞之名用钱色交易的方式赚回10万元,回到家乡,继续牛小丽的生活。这不能不让人联想到作者8年前的作品《一句顶一万句》中对陌生人说自己叫罗长礼的杨百顺。不同的是,杨百顺对自己的人生不满,改变无数生活方式后终于找回自己的初心——像罗长礼那样但求痛快地喊丧;而牛小丽本来安于自己的人生,遭遇变故时无奈以冒名的方式活成自己不耻成为的人。

从《一句顶一万句》到《吃瓜时代的儿女们》,从杨百顺到牛小丽,或者说从罗长礼到宋彩霞,刘震云用出走——回归的人生轨迹向我们展开小人物挣扎的种种样态。即便时有无望,时有灰色地带,时有犹豫后终于屈从,但小人物的命运不就“一地鸡毛”,不就是“没有他,别人也便是这么过”的孔乙己吗?

但是众位看官是否发现,《一地鸡毛》之后,刘震云笔下的小人物都修炼成精了!他们已经改变甚至开始颠覆“大人物”的命运。《一地鸡毛》中的小林深知家里一斤豆腐馊了比八国首脑会议重要,每天还在战战兢兢想摆平身边能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么七八个人。《我叫刘跃进》中,工地的厨子偶然掌握了一个U盘就把官商的命运都攥在手心了;《我不是潘金莲》中的李雪莲因为一场假离婚的“冤案”从村里直闹到大会堂,被告的官员纷纷下马;《吃瓜时代的儿女们》就更厉害了,他们根本不用现身,一场又一场群氓的网络狂欢掀起“大人物”人生的风暴——大人物的命运比草芥更脆弱。

再细思量,所谓“大人物”,也不过是被多一些人认识、谋划着票子和位子、因此有更多身边的人需要“摆平”的小人物。在老婆和儿子面前,副省长李安邦不过是个失败的丈夫和父亲;在姐姐和外甥面前,县公路局长杨开拓不过是能给家里撑场面的弟兄;在悍妻面前,刚升迁的市环保局局长马忠诚不过是怂人命好收了渔利没什么可嘚瑟的。

然后,一段桥塌了,杨开拓的表情“亮了”,吃瓜群众怒了,“微笑哥”、“表哥”火了,宋彩霞浮出水面了,李安邦落马了,吃瓜群众嗨了。被众多小人物认识的小人物,就成了大人物。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刘震云曾说,这句话是中国古代吃瓜群众说的最经典的话。而在《吃瓜时代的儿女们》中,小人物的“眼见”发生在一个个网络ID筑起的云顶之上。由此,他们何止眼见楼塌了,还能耳闻此楼与彼楼皆塌之间的微妙的联系。自以为卑微如蝼蚁的人,一心苟且当下,却意外左右了远方的大象的命运。

有评论云“刘震云用老辣之笔剖析吃瓜本质;用慈悲之心探寻荒诞底线。”这个本质与底线,也许就是《我不是潘金莲》中想纠正的那句话;是《一句顶一万句》里绕进褶皱中的那个理。

乔治·奥威尔在经典名作《1984》里书写的“老大哥在看着你”,在“吃瓜时代”,已经变成“小人物在看着你”。早在《一地鸡毛》之后,刘震云就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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