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十年

三九时令的北方，他走在下班的路上，风包裹他整个人和电车 。

推门进院，石榴树“哗啦啦”响着，还有风敲击着门、窗子、玻璃的声响。

打开抽屉，摁摁馍硬硬的，掀开锅瞅瞅，菜抱成了团。桌子上放着，昨晚没喝完的二锅头，还有半盒帝豪牌香烟。

里屋传来：“娘那蛋，不会慢点，老子刚睡着。”起初对怂几句，后来用棉花塞上，时间长了，见怪不怪，装作没听见。

刚结婚时，可不是这样，也经常加班，不管再晚，都会等着。热热菜、饭、馒头一齐端上。而她手撑着下巴，微微笑着，盯着他吃。有时吃到肉、鱼块等，自然会塞给她一块，看她笑眯眯吃。

吃完了牙膏帮他挤上，水倒上，洗脚水端过来，等洗刷停当，他拉着她的手，俩人一块去睡觉。

想到这，手活顺，脚热起，心随之暖烘烘的。风敲打着门、窗、玻璃的声音成了和谐之音。

“啪”的一声煤气灶燃了，火苗窜出，放上粘成一团的菜，菜“嗞嗞”响起，仿佛听到的不是菜响，而是老婆“劈啪啪”的话。

“刚到你家时，是装出来的，你父母嫌弃，要赶我走，是我死皮赖脸硬留下的。现在我有孩子了，还装吗？能装一辈子吗？”

点上一支烟，火星子飞了出来，又倒上一杯酒，仰天饮下。

咂咂嘴，用手抹了抹，接着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啊！十多年的光阴，足可以改变一个容貌、心，况且她是装的。

自从有了孩子，性情大变，变成了咬人的母老虎，连父母用瓢水，上个厕所都不让，硬是把父母逼得离开老家。

想到这，他又倒上一杯酒，猛的喝下，觉得亏对父母，枉为人子。想把父母接回，又做不到。愧疚、无奈，常常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自然酒、烟成了最好的朋友。随着烟雾升起，酒下肚，一切该忘的都忘了。

突然“嘀铃铃”微信响起，是她发来的。微信上这样写到：亲，你还让我再等你十年吗？既然你们都过不下去了，我们为何……

她是十年前，在市作家新书发布会上认识的。当时只是无意的加了微信，简单的聊文学，谈论《白鹿原》中的白嘉轩，聊主人公的命运。

没想到他们那么默契，总有说不完的话，就像相交多年的朋友。只是每次交谈，时间都很短，聊得正欢，就不得不说拜拜了。

在文学的交往中，他们产生了深厚感情，彼此爱上了对方。遗憾的是，他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这让他很为难。

不过，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自然不给他压力，更不为难他，只是把爱藏了起来。

这一藏就是十年。十年了，那团火再包不住，终于烧到了咽喉，说出了口。

不能再让她等了。他走到床前，对她说：“离婚吧！”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们离婚吧！”

“你太无情，我在你们家做牛做马十多年，怎么说离就离，不离。”

接着又说：“离就离，姑奶奶还怕找不到人。”

夜深了，喧闹一天的村庄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