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江秋吟

喜欢在秋日的午后，一个人沿着婺江两岸独自漫步。阳光不燥，微风正好。心情亦如这深秋的天气一半明朗，一半忧伤。

南唐后主李煜有诗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然而金华婺江的奇特之处却是江水向西流。因其东高西低的地理位置形成了这一独特的自然现象。东阳江义乌江武义江三江在此交汇然后向西流入兰江。即使心中有愁，也不能付诸东流。

远山淡影与蓝天白云，滔滔江水融合成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微风拂过江面，泛起层层鱼鱗般的波纹。阳光照射在水面，金光闪闪。仿佛天上闪烁的星星不小心散落在婺江里。

长堤垂柳，迎风起舞。偶有黄叶飘落，似乎在吟唱一首秋天的离歌。我站在岸边，一任秋风拂乱长发，思绪飞扬……人生，行过春的明媚，穿过夏的绚烂，终将走进秋叶静美。秋，既有收获的喜悦，也有凋零的惆怅。岁月的凄风苦雨在我们脸上或多或少的留下一些痕迹。那些匆匆流逝的青春年华握不住，追不回。那些美好的时光如流沙，不知不觉在指缝间轻轻滑落，不复再来。那些曾经相知相惜的人也在时间的洪流中渐行渐远，成了彼此过客。不是我们寡情，或许行走在时光这条路上大家都太过匆忙。为生活，为生计奔波劳累。那些诗情画意，逐渐被柴米油盐替代。曾经的刻骨铭心也成了回首时的一声叹息。美好遇见，淡淡告别，然后向着各自的方向一路前行。

沿着江堤一路前行，看见临水的几丛芦苇在秋风中摇曳。我忍不住沿着堤坝往下走，想拍摄下婺江的美景。不想却惊飞了一只正在芦苇丛栖息的白鹭。卟楞楞的一展翅，飞向江心。只是匆匆的惊鸿一瞥，唯美的画面却瞬间定格在记忆深处。

在丛丛芦苇的边上，还发现了大片的红蓼，开满了粉色的花朵。我不禁一阵欣喜。这是小时候在老家的田野里常见的，后来离开家乡就很少见到。今日江边重逢，居然有种久违的亲切感。以前爷爷曾将红蓼作为酿酒的原料，酿成风味独特的家乡米酒。闻着红蓼独特的香味，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看江边数枝红蓼醉清秋。蓼，多象一个乡野女子的名字。不清高，不优雅，却自然朴实，野趣盎然。或许我的今生，就是如红蓼一般的乡村女子。一株默默无闻的野草，不与百花争艳，扎根乡间荒野，恣意生长，寂寥花开。这红蓼亦如生活中的我，独守内心的澄澈，坚持骨子里的任性和倔强，始终学不会圆滑世故，习惯将日子过成如水般的清简。

“为爱江山红蓼花，秋来独作草虫家。”有时候花与人何其相似，都有各自的禀性。秋天的蓼花，不依靠谁，不攀附谁。独向西风，冷暖自知。

不远处的江边泊着一叶孤舟。两头尖尖，船身狭长，如柳叶般轻巧。这便是李清照词中提及的舴艋舟。我不禁跑到小舟上坐了一会儿。虽有铁索固定在江岸，坐下去却在水中晃晃悠悠。遥想着当年客居金华的著名女词人李清照曾在婺江上泛舟的情景。不禁吟诵起那首《武陵春•春晚》：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江水悠悠，白云悠悠。词人虽已远去，一阙旧词却氤氲了千古忧愁，留给世人反复吟诵。这个秋日的午后，我在向晚的暮色里，在水通南国三千里的婺江畔，独自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