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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是我爸爸

2021-10-27  本文已影响0人  说真话的小白

我的性格有些自闭,从小到大,与父母的交流很少。有些孩子的成长过程,有什么事可以和自己的父母讲讲,听听父母的意见建议,这些在我身上基本看不到。

之所以和父母交流少,一是因为我自闭的性格造成什么事不愿和他们倾诉,另一方面和他们忙于生计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孩子精神层面的需求,也不会主动去了解孩子的内心有关系。

但是作为孩子,在遇到困惑或者困难的时候,内心还是非常需要来自父母的关心和帮助,希望父母能答疑解惑,希望父母能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用他们的经验和智慧。

我的童年生活并非如此。

经历过成长,才会知道成长中存在的问题。因为不曾得到,才会对不曾拥有过的心灵上的慰籍存一份拥有的渴盼。

当我年龄已经大到步入不惑的时候,我的渴盼心理基本没有了,我开始自娱自乐通过做美梦来痊愈自己成长中心理上的伤疤,这种美梦虽然不曾真实发生,但对于有点自闭的我来讲,和发生过一样真实。

我经常把自己幻化成我爸爸,对自己说说话,告诉童年的自己,“别怕别怕,有爸爸在,别怕别怕。”

每当这种时候,我的内心也获得了救赎。童年的那些心灵的伤疤,就像受潮后的墙皮似的一片片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露出完好无损的肌肤。

但是这些成长中的故事还要拿出来晾晾,是想唤醒自己,还有同为父母的你,除了满足孩子物质的欲望,可曾关注过孩子的内心?

迟到

1987年,我小学四年级。家里要盖新房子,新房子和旧房子距离很远,大约二里地。

家里只有父亲、母亲、姐姐和我四个人,爷爷奶奶去世早,姥姥姥爷离我们100里地,所以盖房子这个大事就得我们往起扛。

那时我11岁,很能做一些事了。当时父亲在离家30里的工厂上班,母亲在家为盖房子的工人们做饭,我负责给工人们送水。

母亲烧好水后,灌到暖水瓶,我一手两个暖水瓶,走一截歇一截,直到送达新房子的宅基地。

工人们看到我来了,就风一样围拢过来,拿着自己的水杯,咕咚咕咚倒满,坐到一起聊会儿天,歇一会儿。等到他们把暖水瓶的水倒空,我再提暖水瓶回去。

那会没有饮水机,没有电动车,没有手提电话,固定电话都没一部,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吼不到的就跑过去传话。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中午,工人们都回旧院吃午饭了,母亲让我在新房子看物料,防止丢失。说好了他们吃完就来接替我,我去上学。

可是那天中午我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下午2点还要到校上课,我焦急地就要哭出来了,又生气地恨不得撂挑子直接走人,可是直接走了又怕丢东西。我在新房子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往旧院子通往新房子的道路上张望,看家里有没有来人接应我。

等到家人终于到来,我已经顾不得抱怨,直接就往学校跑。快到学校时有个大土坡,上了大土坡,离学校也就不过百米。

当我跑到大土坡时,发现学校的大门已经关上了,这意味着我迟到了。那个时刻,我回头看了一眼遥远的新房子,委屈的眼泪直接流了下来。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上学迟到,那个下午的场景,就这样永远地刻在了脑海。

假如,我是我爸爸,他会对我说:“迟到这个事,都是爸爸妈妈做得不对,不该到晚了,致使你迟到。”

他又对我说:“不过父母有父母的无奈,当时确实有突发事件一忙忙得忘了看下点,最后看到时已经有点晚了。”

我看了我爸爸一眼,内心的疙瘩一下子解开了,舒坦了好多,轻声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死亡

新房子盖好后,晾了多半年。第二年开春,我们正式搬新居。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在新房子睡眠并不好,有生以来开始不断做梦,而且一旦入睡就会噩梦连连。

有一次,我梦到秋天的庄稼已经收完,大捆大捆的玉米秧被垛在田地的中央,方方正正地码成碉堡的形状。

空旷的田野,又大又圆的太阳热辣辣地照着,我躺在玉米垛上舒舒服服地晒阳光,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夜色已经沉下来,四围炊烟四起,牛羊回圈的声音伴着烧秸秆的独特味道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也要回家,于是我从玉米垛上爬起来,准备跳下去。可是玉米垛却陡然间高了许多,离地得有3米的样子,我怎么也不敢跳下去了。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四处试探,总是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色越来越黑。

我的焦急一点点增加,恐惧也从四围聚拢。忽然,一从火光从遥远的天际滑过,直扑玉米垛的底部,大火腾腾地烧起来了,眨眼工夫四围全是烈焰。

我在玉米垛顶部的中央,眼瞅着熊熊的火光离自己越来越近,脸被烤得越来越烫,鼻腔里已经满是烟火灰的味道,嗓子已经开始跟着冒烟,可是我出不去。

在梦里,我终于一点点在火中消失了。我的灵魂漂浮到离玉米垛500米的高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自己的肢体,一点点扭曲,变成焦炭。

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死亡,在梦里,可是那种感觉如此清晰,如同亲历。

假如,我是我爸爸,当我把自己的梦境告诉他,他会跟我说:“梦只是个梦,不用太在意。孩子,可能是你生活中有事儿心理压力有些大,所以才会在梦中着急焦虑。”

我心里踏实了好多,看着爸爸,没说话。

伤残

接二连三的噩梦,让我不胜疲惫。每当夜晚降临,总是如临大敌。

在黑暗中,我常常大睁着眼,不敢入睡。在熬了许久之后,我又浑浑噩噩睡着了,进入了下一个梦境。

这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耕地,秋天已经过去大半,冬天还没到来。地刚刚被翻过,很松软,我在上面走啊走,没有目标,不知去往何方。

远远地过来三个人,不说话,双手藏在背后。离我越来越近,我紧着走,想离他们远一点。眼睛的余光往他们身后瞥,原来背着的手里各有一柄长刀。

我更心惊了,加快了步伐,由快走改成跑。可是脚下松软的耕地啊,一脚踩下去,陷进去几十公分,拔出脚却是那么费劲。我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跑,跑……

那三个人离我越来越近了,追上来了,把我围起来了。拿出刀,不说话,眼前寒光几闪,我的两支胳膊,两条腿,都不在了。

我的灵魂又飘到了头顶上方500米的高空,冷静又怜悯地看着我,地上,只剩下一节没有四肢的躯体,还有七零八落的四肢,散落在周围。

那是我第一次经历伤残,在梦里,醒后都心有余悸。

假如,我是我爸爸,当我又一次和他诉说我的梦境,他会用明亮的眸子看着我,然后对我说:“孩子啊,你压力太大啦,学校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才会梦到被人追杀?啥事把心放宽,别怕别怕,以后你睡着前爸爸陪着你,你就不会做噩梦啦!”

我睁着半信半疑的眼睛,心想,我可以远离噩梦吗?

父爱

在一个晴天的下午,父亲休息,我也休息。那时父亲很年轻,30多岁。

总是做噩梦,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我都不敢入睡。双眼熬得发酸发涩,可闭眼入睡后可怕的梦境令我惊恐。

我是一个很内向的人,那时还不知道有内向这个词。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看书。在学校看不清黑板,既不敢跟老师说,也不敢跟父母讲。睡上睡觉做噩梦,也不敢和父母说,只能自己承受。

那天下午,我躺在客厅的床上,父亲擦客厅窗户的玻璃。客厅的玻璃窗很大,长有十几米,高有近2米,分成一个个窗框,玻璃嵌在里边。

父亲一扇一扇地擦,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父亲早已不在客厅,我的身上搭了个小被子。看一下墙上的挂表,指到了下午六点。

那个下午,我没有做梦,那是我印象中那一阶段睡得最好的一次,没有之一。

后来,那段噩梦般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正如它到来的时候蹑手蹑脚,走的时候悄无声息。

假如,我是我爸爸,那天下午,当我跑到他的身边,开心地告诉他:“爸爸,你刚才擦玻璃时我睡着啦,没做梦,睡得特别好!”

他会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那以后爸爸干活时你看着我睡,肯定能睡得安心踏实。”

少年

我的童年很少有开怀大笑的记忆,因为我的腼腆和内向。我的童年都是和书伴在一起的,《箭射山门》《三侠五义》《七剑下天山》《射雕英雄传》《故事大王》《故事会》,逮着一本就痴迷地看。白天没看完,晚上紧着看,钻到被窝打着手电也要看。

不懂科学用眼的恶果,是早早得了近视眼。小学一年级,已经看不清黑板。做卷子每次都是一百分,抄在黑板的题,每次做时错一堆。老师说我粗心大意,减号抄加号,100抄成10,其实我只是看不清黑板而已。

小学1-6年级,老师讲课自己只是听一听,其实黑板写得啥压根看不清,不过也没影响我最终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上初中。

1989年六年级毕业,第一次去北京,到大明眼镜店配眼镜,验光结果出来直接500度。从来没有带过眼镜,从来没有配过眼镜,不知道什么叫做合适不合适,只是带上了真的清楚,终于看到了一个清晰的世界、真实的世界。

吃六必居小菜,逛颐和园,上台阶,有时候一步跨两个,有时候一个没跨上去。戴眼镜度数合适吗?当时不清楚,现在知道了,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假如,我是我爸爸,在我爱上读书的时候,我会早早告诉他:“爸爸,我爱上读书啦,一读书手就放不下。”

他会给我买个小台灯,让我灯下读,想读多久读多久。他还会关切地嘱咐我:“注意看一会歇一会,不能让眼睛太疲惫。”

假如,我是我爸爸,配眼镜时他会告诉眼镜店那个穿白大褂的姑娘:“孩子从没带过眼镜,这是第一次,为了适应是不是应该降低50度?”


有句话说:“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了一生,有的人用一辈子治愈童年。”我的童年不是特别悲催,但也有缺憾将心撕拉开一个口子。

我现实中的爸爸已经70多岁,我们依然没有多少话。爸爸不舒服了,我带他去医院,攥着他的手,我想到了再过30年后的自己。

我的童年早已远去了,只是童年的记忆总是崭新的,有时候感觉就是在昨天,就是在现在。

我又成了那个初戴眼镜的少年,有时候一步两个台阶,有时候又一个都没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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