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玩字

幸得家中还有几册旧书，可以消遣。或者不喜欢那些花团锦簇，煞是好看的。从前喜欢的，现在已不大读它了。堆在那里，倒成了书之累。近来，越发觉得书可以读的，其实不多。如这些天我所常读的，不过知堂，还有一点汪曾祺。这是两种不同风格，却都令我欣赏。知堂的文章，最好消磨时光，不足十万字的一本小书，我读了多时，慢慢地读，不急的，一本读完再换另一本，浮华的岁月，就存下这份沉静。于是，觉得书藏得多不过一种占有，虽自我安慰，总有一天要读，却永远不能实现。

      我似乎提前进入老年的生活，总想以减法消磨日子。或者略为颓唐，却也不然，究竟了悟生活的意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远大的理想，渐行渐远。如此，则写字读书吃苦茶，也是一种活法。不要有太多的功利心，于己不利。虽也还偶或写些小文章，却越发琐屑了，究竟写得不长，不过五六百字而已，只是随读随思随写下的一堆散碎的文字，说是“偶思”可也。那么，是“江郎才尽”了吗？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才，何来才尽？梦笔生花的梦，我也一直想做，满足下自己的心，却只是空想，活了几十年，这么的好梦是做不到一个的，只好苦笑而作罢。

      日子就这么过去，一切似乎随缘。可是，真的到了无欲无求了吗？树欲静而风不止，却也无可奈何。我曾写有:窥天淡观。这就是矛盾，天何可窥得？既窥之则又何言淡观？呵呵，自己就是一团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