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等待着（四）
“铃铃……”在一阵铃声里，尹恺被吵醒了。迅速找到西装外套里的手机，在接起的同时低头看了一下在怀中的小小，呼吸很均匀，睡得很香。
“喂！”
“尹总，今天下午三点的会议，您要来公司主持吗？”话筒里传来了秘书刘姐的声音。
直到这时，尹恺才想起下午公司还有事。上午因为心情不好没去公司，把会议挪到了下午，看了一下表，两点半了，现在非走不可了。可是小小……
“小小，你醒了！”转过头，发现小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接听电话，圆圆的大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思绪，就那样静静地躺着。
“刘秘书，我会到，你准备一下，三点准时开会。”交代完秘书要做的事，尹恺走回床边。
“小小，公司里有事，我下午要去公司开会。”尹恺一边说着，一边扶起小小，“你也不要睡了，要是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爱怜地帮小小梳平一头长发。“我晚上接了心心一起回来，你去客厅坐着吧，这样，我和心心一回来就可以看到你了。”
尹恺抱起小小向客厅走去，因为急着去公司开会，所以没有注意到小小的不平常。
今天小小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并且随着越来越接近客厅沙发，眼神出现了变化，似害怕，似不安，似恐惧，似不舍。
尹恺把小小放在沙发上，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两点四十五了，虽然公司离家里很近，可是，现在也必须走了。
俯下头吻了一下小小的额头，“小小，我真的要走了，要不快来不及了。”说着即转身向门口走去，因此，忽略了小小缓缓伸出的手。
“陈嫂，陈嫂，”尹恺一边喊着家里的佣人，一边在玄关换鞋。
“先生，什么事？”负责照顾小小的陈嫂从厨房走出来。
“你给小小弄一点吃的，我去公司了，晚上和心心一起回来。”
“那先生和小姐会准时回来吃晚餐吗？”有此一问，是以免尹恺回来的晚了，先给太太做点吃的。
“会，我和心心会准时六点回来，麻烦你了，陈嫂！”
“说什么话呢，先生，您路上小心。”
“好的，你去给小小做点吃的吧。”说完，快步向车库走去。
两个人光忙着说话，却忽视了在沙发上坐着的小小在陈嫂出现后，收回了缓缓伸出的手，眼神也由不安害怕转到失望，又慢慢地恢复到平静，一切变化得那么快，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幻觉。也的确，对于陈嫂来说，她根本不相信小小曾经想向人求助，而对于尹恺来说，小小，至少现在，不会出现那种表情。
因此，当陈嫂转过身来的时候，在她的眼睛里所看到的就是小小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像平时一样，眼睛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更确切的说，小小什么也没看，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所不同的是，她睁着眼睛。
“太太，您等会儿，我这就给您去做点心。”陈嫂说着向厨房走去，已经习惯了小小的没有回应。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真是，太太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瞧瞧那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说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可这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整天安静的像不存在似的，也难为先生和小姐了。哎！”陈嫂手脚利落地做好了点心，端到客厅。
“太太，您吃点吧！”把点心放到小小面前，把勺子放到小小的手里，就这样，看着窗外的小小低下头静静地吃起来。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呀？瞧我，您哪会回答我啊。”陈嫂笑了一下，又继续说着。
“您要是突然之间病好了，那有多好啊，先生那么疼您。先生的事情那么多，可是从来不会忘了照顾您，每天好几通电话打回来问您。关心您吃了没，睡觉了没，在做什么……虽然每天我也回答不出什么新鲜的答案，可是每当先生问的时候，觉得好心酸。您不知道，每天我回答说您像往常一样在沙发上坐着时，先生那一声叹息，也许先生自己不觉得，可是，让我听了……哎!”说着陈嫂抹了一下眼泪，没有注意到小小越吃越快的动作。
“还有，小姐，您的女儿，才四岁半的小女娃儿，懂事得很。有什么好吃的，从来不会自己先吃，都说要给您留着。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对着天上的星星许愿，希望您快点好起来，抱抱她，亲亲她。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说是每天对着天上的星星许愿，愿望终有一天会实现。可是，又怕先生伤心，都不敢跟先生说，让我替她保密。我也是有一天晚上去给她盖被子时不小心发现的。哎！听了真的让人难受。”
“太太，您的家人在哪里啊，怎么从来没有看到您的亲人来看您。一直都是先生在照顾您。听先生说，小姐的爷爷奶奶，就是先生的父母在国外，这都四年了，从我来这里也没有看到他们来过这里，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您啊，也是，您这样不声不响的。”陈嫂依然在自言自语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说辞，把平常闷在心里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今天真的很不寻常，小小从来没有吃点心吃的那么快过，而陈嫂从来也没有说过不该说过的话，可是……
“我也从来没看见先生和小姐去看过老爷和老夫人，他们是不是会恨您啊，哎呀，太太，您吃完了啊，今天怎么这么快。”
直到现在，陈嫂才发现小小已经吃完了点心，而且似乎比平时快好多。“您是不是饿坏了啊，那现在给您这杯水。”替今天的不寻常找了一个理由，陈嫂开始收拾桌子。
“那我先去厨房准备晚餐需要的食材，您坐着。”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陈嫂走进了厨房。
而端着水杯的小小，手不住地颤抖着，脑子里似乎在回想着陈嫂的那句“恨您”。眼神也由不安慢慢地转到恐惧，似乎有什么害怕的事情正要发生，而她却无力阻止。她往沙发角落缩去，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可是那个声音还是不断响起，“恨你，恨你……”而声音的主人似乎变成另外一个她不愿看见的人，一个熟悉又陌生，一个残忍又恨她的人的声音。
终于她再也承受不住，“啊”的一声喊了出来，而眼前闪现的是那个嘴里说着残忍的话的母亲。之后眼前一片黑暗，她把自己又一次抛向了黑暗。因为不想去回想，不想去面对，更不想承受那时的痛。
陈嫂从厨房里跑出来的时候，看到小小昏倒在沙发上，手里的水杯“咣”地掉在了桌子上，水顺着桌子的边缘慢慢地流到了地毯上，在白白的长毛地毯上形成了一片水迹，很显眼，很让人心惊的一片，似乎预示着什么。
陈嫂吓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跑到电话旁叫救护车，然后把小小放平，想到必须通知先生，顺手拿了旁边小小的手机打电话给尹恺，时间就这样在漫长地等待中流逝着。
而陈嫂所不知道的是，她的那一句“恨您”开启了另一个时段，是幸福，还是不幸，谁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