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26）

父亲怂了怂孙尚的手臂，他知道父亲向他传递的信息。有的时候，亲人之间不需要支言片语，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他走到凹凸不平的坪地上，提起一箱沉甸甸的行李向房间里探去，打量香儿的神色，便只看见她忙碌的背影，他“嗯”了一声，她依然无动于衷，炉边浓浓滚滚，看不清她的神情是喜还是悲。

一回到家他对正在炒菜的香儿说：“我回来了。”

香儿紧绷的心突然松懈，呜呜地哭泣。但她强忍着泪水，装作情绪稳定，像跟平常似的大大咧咧，耍着俏呛地回他一句：“回来啦，不打算走了。”

“不走了。”

她这才转过身看见他脸色阴沉，似乎生着病。她没有上前用自己的手贴贴他的额头，而是转身去炒最后一碗青菜。以前孙尚只要一生病香儿就会紧张的发慌，而现在她装作若无其事，也许她想通了。“没煮你的晚饭。”香儿一边往炉子里塞柴火一边说。

“没事，我吃过了。”

她当然知道孙尚是骗她的，可是一想到他在旁边看她们母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留着口水，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好笑，她扑哧的一笑。孙尚在她的身后，浓烟熏晕了他的眼睛，他咳嗽了一下，两流泪沿着浅浅的皱纹流了下来，他推了推她，叫她让开，别忙了，他来搞。香儿一声吼：“别来倒腾了，马上就好了，你要是饿，餐柜还有一碗剩饭，菜够你的份。”

说好吃过饭的孙尚见她这么说，立即端来那一碗冷饭，倒在锅里。又扯住她的衣袖，她被拉到墙角，他冷不丁地的往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在一旁的孩子们马上捂住脸，笑眯眯低下头。他像刚认识那样，深情的吻了吻，在她耳朵窃窃私语，告诉她，从今天晚上起，他要做回坏蛋，诡异的一笑。香儿白了一眼他，但是心里像抹了蜜似的，翻腾倒海，说不出的滋味。

近距离，香儿发现孙尚瘦弱的脸变得更加瘦弱，显示出了满脸的疲惫，眼神中少了些灵动。香儿心里倒是窃喜看见他满目惆怅的样子，原来许久未见的他在离开她之后过得这么不如意。她会心的笑了笑。他转过身看见傻笑的香儿说:“笑什么？”

“没啥。”香儿像变脸似的马上收拢微笑的表情。

“不愿意说？”孙尚的性格就是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

“嘿，你瘦了，又黑了。”香儿叹了口气。

等她的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孙尚先是惊了惊，他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少了她的日子，生活地一地鸡毛。是啊，这些时间以来，他碾转反侧，时而想起两人开心的时光，他怀念；时而梦到孩子的笑声，他舒心；时而想起他做过的荒诞的事，他懊悔；时而记起母亲去世的原由，他自责。原来在不经意间，他们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却不曾留意。这一棒，敲醒了他，于是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