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分享——城市晚报节选
我不大说话,因为我承受不了别人不接受我言语时的尴尬。我上了网,满心欢喜地自以为找到了自己说话的阳台一聊天室。聊天室的空气时而和平,时而嘈杂,时而安静,时而龌龊。没有人在乎你说什么,即使你说了,自动滚屏也会冷漠地让你的一切重新成为空白,所有的言语,所有的思想,就都这么被平静地冲刷掉,不着痕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许有人会腾出工夫,斜眼看看你;也许有人会在某个城市的角落,狠狠地点点头;也许有人直接用手指告诉你:你是神经病。
我忽然发现聊天室在我的理解中被异化了。我居然在这个充斥着对话的地方,又一次地放弃了交流的权利。我沉溺于站在自已旁边,看着自己。因为这时的自已,不是那个穿衣镜前的自己,也不是那个同事唾沫中的自己。但是—哦,也许我还是在交流着,只不过是在和自已交流着,是把自己拉到一个很虚幻的地方,然后站在原地张望着那个远方的自已,笑着那个糟糕的自己。
其实我只是一个可怜的阿Q。我不想让人们知道我是谁,但我想让人们看到我。我看看我的邮箱,里面空空荡荡。其实压根儿就没人看到我,原来我只是感到自已存在于网上,原来我已陷入了自喃的境地,原来这同样是一份尴尬。我目送着“自己”得意地走进了网络的沼泽里,被永远地吞噬了。
慢慢地,我开始张贴自已,我开始乞讨着别人的搭理。我终于融入了主流交流。我终于在窗口里登上了人见人爱的搞笑小丑的宝座。我终于受到了进入聊天室便可以被热情洋溢的“你好”包围的优待。我终于被认同了。我终于让大家都知道我在这儿了。我终于对于他们是一种存在了。
而就在我真正有“资格”得意了的时候,我却感到了更大的恐慌。我来这儿是干什么的?是来求得认同的吗?我空虚到需要到处乞讨唾液、到处张贴自己、到处兜售自已的地步了吗?我不愿相信,但我已然是这样了。我想我是来找我自己的,可我在认为可以找到自己的地方,竟弄丢了找自己的我。
我就这样表演着一出荒唐。我用我拙劣的清高,加重了自己的孤独;我又被自己恶化的孤独吓得六神无主;在六神无主中,我沦为了言语的乞丐;而乞丐乞讨回来的冲天腐臭终于又熏醒了我自己。原来在这里我只做了一次荒唐的轮回。原来网络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个消解尴尬的天国。原来我应该点击退出了。
最后我决定穿上我最干净的衣服,回到街上,和大伙一起去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