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
雪景真的很美,天也是真的很冷。
早上六点起床做早餐时,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爬窗台往外瞄一眼,啥也看不见。天气预报说有大雪,昨晚已经开始飘了,那这会儿是下了还是没下呢,下了多厚呢?
吃完早饭,天色已蒙蒙亮,看窗外白茫茫一片,是真的下雪了。吾言说他骑车去学校,我也没多想,反正今儿出门早,路上慢点儿应该也不会迟到。
坐了没几分钟,听楼道里噔噔噔一阵脚步声,门锁咔哒开了,吾言急慌慌的说:“妈妈,快开车送我吧,雪太大了,电车的后轮一直打滑,根本就不走!” 我扯了羽绒服,一脚蹬上了雪地靴就往外走。
幸好昨天盖了车衣,三指后的大雪还没有冻坚实。爬车底伸出手来解开车衣的卡扣时,感觉十指已经被冻成冰棍了。用力把被积雪压着的车衣扯下来,整个人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了。
刚才不还说今儿起的早嘛,为啥这会儿这么着急忙慌的?因为小区东门对面是教育园区,一个幼儿园两个小学,小区北门对面是县城最大的私立小学和幼儿园,还划出两栋楼租给了一个公立小学。早上赶早十几分钟路上不堵,就差这一会儿功夫,尤其是今儿这天气,估计大家此刻都早早的扎堆走不动了。
这大雪天,送孩子的汽车应该比平日里多几倍吧,万一堵上了,那速度绝对比蜗牛不快。我心急但脚不能急,心慌但手不能慌,尤其是不能张嘴说话,生怕一不小心秃噜出来啥不好听的埋怨的话,再把吾言给惹毛了。扭头瞟一眼后座上,人家气定神闲的没一丝慌张。
“儿啊,万一迟到了,老师责罚你咋办?”
“没事儿,妈妈你慢点开,咱小命要紧,迟不迟到的先放一边。”
好吧,是我肤浅了。看着眼前晃晃悠悠的三轮车和一走一停的汽车们,再溜一眼路边带着跟粽子似的娃的家长们艰难的把控着一直打秃噜滑的电动车,心头对吾言迟到被老班责骂的担心忽然释怀了一些。
听着轮胎嘎嘣嘎嘣轧在冻雪上,心里想着要是儿子没跑回去找我,而是推电车走出来,这会儿得打滑打的欲哭无泪了吧!深呼吸,然后静默的跟在蜗牛车队后,慢慢爬向学校……
五分钟,到校门口时看了下时间,迟到了五分钟。转头回来,绕了个弯,不想原路返回,怕给此时急着送孩子们的家长添堵。结果,弯道上生生走了半个多小时,这可是平时三五分钟的路程啊!啥也不说了,老师家长和孩子们都辛苦了。
中午又作妖,在家坐不住,怎么着不能白瞎了外面这场厚厚的好多人期盼已久的白皑皑的美丽冻人晶莹剔透可能用我这大脑仅能念叨出来的俩词完全不能形容它万分之一意境的雪,对,我要去踏雪!
找了个理由,理直气壮的理由来哄自己。早上不是送吾言上学去的吗,中午接他咋接啊?骑电车的话打秃噜滑,开车的话门口得堵半天,来回一趟估计不用进门吃饭就该直接送他去上下午课了。中午时间本就紧嘛,开啥车啊,直接步行走过去,带他在他们学校门口吃碗面,再直接上课多好。
说干就干,穿俩棉裤,穿上毛衣再套个棉坎甲,再披上到脚脖的跟大棉被似的羽绒服,一个毛线帽子盖到上眼皮,再把带松紧绳的羽绒服帽子扣头上,口罩捂住嘴,雪地靴一蹬,在他放学前一个小时出发了。
哎呀妈呀,门口的雪已经冻的可以滑冰了。我侧着身子一步三滑嚓的小步呲溜着,回忆着儿时等天寒地冻的时节,左盼右盼的老天爷不下雪,就跟小伙伴们商量着在街口靠边的地方泼一盆水,等冻一晚上了,第二天早起就去打冰滑。胆子大的站着滑,胆子小的蹲着滑,谁不小心摔了跤,大家就一起笑的前仰后合,都能笑出泪来!
现在不行了,膝盖自从今年春天肿痛的厉害,去医院做了个核磁说是半月板撕裂后,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都很少出门了。它将我这个天天往外窜窜的活泼性子,生生撕裂了揉碎了,又在迷茫痛苦中重组,一次次把我试图反抗的心转化为接纳了现实,也接纳了过去和诸多对自己的苛责不满。
身子本来就弱,在家蹲坐的大半年,让她受累了,更加见不得风。今儿是一时冲动,一边走一边带着惊喜看不够这雪白的世界,这绿叶上透亮的反射出七彩阳光的冰晶。眼前是雪,头顶是灿烂的阳光,蓝天上还有洁白的云,忽略那来往的车辆溅起的污泥水,一切都美好的像个童话世界。
走几步停一停,忍不住拿手机拍两张照片,发给吾语看,她最喜欢下雪。回信息:妈妈,气死了,早上上课时明明飘着雪花,刚一下课却都化了!好想家啊,咱家里的雪看起来好大,好想堆雪人打雪仗玩雪球!妈妈,我想回家!
我踩着路边草丛里埋到脚脖的积雪,打开录像,拍了一段视频给吾语听一听厚厚的积雪咔吃咔吃有多脆生。听她回复的语音里遗憾中带着惊喜的感叹和笑声,忍不住嘴角弯了又弯。
下午脸发烫,头晕脑胀,耳朵开始嗡嗡嗡作响。活该,让你作!哈哈哈,没关系啦,我就是天天在家蹲着,也没见好到哪儿去。不就是感冒嘛,来就来呗,大不了再睡两天,浑身疲累而已,我早已习惯了。就跟吾言早已习惯了他老班时不时情绪爆发,不问青红皂白的责罚一样,又能怎么样呢?
错过了这场雪,我会有遗憾。余生不长,尽管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