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味道
街上有一家「福建千里香馄饨」,屹立街头十数年不倒。据说最早开店的,确是福建人,后来厌倦这小县城,决定离开。因为不想补交房租,便把整套馄饨制作技术,传授与房东。
感谢他们奇特的交租方式,才让我有幸十年如一日,吃到正宗的千里香馄饨。每隔十天半月,总想来上一碗馄饨。可这些天,我连续多次前往,都不见开门。这让我在困惑时,对馄饨又多了份念想。
我的疑惑,在昨日一次无意间的谈话中,得以解开。
店里的阿姨走了,胃癌晚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骨瘦如柴,在昨天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惊讶地一时说不出话,脑中不断闪回起一幅幅过往的画面。
初中起,我就常去那里,挤在那只有三张桌子的小店里。兴许是空间太过狭小,靠里的桌子总是无人落座,因为不喜欢拼桌,我总选择蜷缩在墙角的桌子。恰好,阿姨就在我背后的桌上捏馄饨。
有时落座以后,我会点一个鸡蛋,要一瓶优酸乳,或是要求呈一点辣椒。我们的交流,只有如此三言两语,却感到无比熟悉。她很少下锅煮馄饨,总是坐在墙角捏馄饨,那幅画面持续了十数年。而在这一刻,仿佛命运这导演,喊了「Cut」一样,画面戛然而止。
馄饨的味道会变吗?显然不会。女儿在捏馄饨这一技术上,丝毫不逊色于阿姨。而掌勺的叔叔,依然会坚挺地站在那里。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随着阿姨的离开,而逐渐消逝。那是一种情感和记忆融合而成的复杂情绪。或许只有十数年的老主顾,方能体会。
有人说,味道其实是一种记忆。伴随着我记忆的阿姨走了,那么这种味道,是否还在呢?
另一个故事,同样关于味道,关于生命。
十字街饮食区,有一家烩饼店,吃货皆知。初中便来过这里,高中更是两三日一次,也算是与店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店家女儿常年在店里帮忙,每次吃涮菜的油碟,以及海碧、果啤、卫生纸等,都是她帮忙递来。烩饼店伴随了我整个高中生涯,时至今日,我能想到那时最开心的事儿,也就是十点钟下晚自习,跟哥们儿坐那儿,一人一份烩饼,外加10块钱涮菜,吃嗨了回家闷头大睡。
后来听说她订婚了,也是为她高兴。虽然鲜有言语交流,但总感觉是一个熟识的朋友。然而,就在订婚后不久,一辆醉酒司机,驾驶的车冲向了她,结束了她20多岁的生命。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烩饼店没有开门。
后来,每次去烩饼店,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我会观察一下老板或老板娘,我在想他们心里的伤,何时才会缝合。看着他们女儿长年落座的那个椅子,他们又会想些什么。
面对亲人的离去,忙碌似乎成了,这世间最好医治悲伤的药物。
两三年前,教师公寓对面的杂货店老板被人捅死,扔在丛林带中。凶手逃窜,历经数日地毯式抓捕,方才缉拿归案。
前些天,我从店门口经过,看着欢快活泼的孩子,在门前忘我地玩耍,我真希望时间就停在那一刻。那样的话,孩子就不用在未来的人生中,思考「爸爸去哪儿了」「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世界上为什么这么多坏人」等许多不应该出现的人生难题。
好了,就这样吧!
好好吃,好好活!可能才是对离去的人,最好的告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