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隔墙有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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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兰茵，刚满二十岁。

二十岁的我忘记了很多很多东西，它们时不时出现在我的梦里，把我惊醒后又荡然无存。

后来，我的隔壁多了一个人，他要把我带回十年前的深渊。

一

我缩在被窝里，听着隔壁时不时传来的巨大的闷响，耳膜刺痛。

杯子碎裂，桌椅被拖动，真的好想跳起来去敲隔壁的门，但是我不敢——隔壁住着一个疯子。

去年年底我租下郊外这间屋子。这栋楼是几十年前的样式，墙皮脱落了大片，楼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平时只见得到几个老人和一些沉默的中年人，如果不是因为没钱，我才不会选择这里。

好在安静。直到一周前开始，安静也被打破了。

那天一辆黑色奥迪停在楼下，车里走下来一个浑身黑色的高大男人。他戴着压的很低的鸭舌帽和黑口罩，在楼道与我擦肩而过。

他隐没在帽沿下的眼睛似乎泛着阴森的光，我看向他的眼睛。那里沉着一片死气和暴戾。他也盯着我，随后走进了我的隔壁。

整整一周，我再也没看见那个男人出来。只有晚上，爆裂般的摔打声，闷雷似的谩骂声，透过薄薄的墙壁传进我的耳朵。

我不止一次去敲门，没有人回应。

“去死，去死，去死！”一声陌生的嘶吼。

“啊！”我惊醒过来，身上湿了一片。

周围一片寂静，时钟显示凌晨两点。隔壁到底在干什么？

我起身，摸索着向阳台走去。这是月圆之夜。月光下，隔壁阳台上，一颗花白的头颅缓缓转向我，那是一张充斥着老年斑的枯瘦的脸。混浊的眼睛里溢着深重的绝望，他茫然的张着空洞的嘴，好像要叫我。

我瞪大眼睛。

从黑夜中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抓住老人的肩膀。老人脸上显现出惊慌和恐惧的神色，他突然动了动嘴，下一秒便被那只手拖了进去。

“虐待老人？”我心想。背后一阵凉意袭来，正要转身回去拿手机报警，一阵突兀的铃声骤然响起。

我头皮瞬间炸起，连滚带爬地跑进屋里，拿起亮着屏的手机。

一个陌生的号码。踌躇许久，我按下接通键。

“……”

“喂？”我低低地问。

“……”

周身鸡皮疙瘩更甚。

“喂？”

我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手机里传来，吓得我差点把手机丢掉。

要报警！

我慌乱地点挂断键，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手机用了很久了，现在触屏很不灵敏，可偏偏，偏偏现在还是那么不灵敏！

我往被子里缩得更深，打报警电话。

手机卡住在了输入界面，随即黑屏。

怎么回事？

病毒？

我的手机中病毒了吗？

脊背更冷，我裹紧自己，疯狂地按开机。不论我怎么试，这手机都没有一点反应。

我惊恐地瑟缩着，只希望今晚能平安度过。这里的住户我都不熟，万一隔壁那个人还有同伙呢，万一我出门惊动了他呢……

门外，轻轻的，旋转门把声响起了。

是隔壁的。

我汗毛倒立，竖耳倾听。接下来没有任何声音，许久，隔壁传来关门声。

万籁俱寂。

后半夜，我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祈求天快点亮。

我睁着眼看天逐渐亮起来。陆续有人出门了。我掀开被子，努力将那个老人的脸从脑海中甩去。我要换个地方住，我要报警。这么想着，我下床穿好衣服，打开门准备去找房东。

迎面，一片阴影笼罩了我。

门后，立着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和黑口罩，目光闪躲在帽沿后，闪烁着阴狠。

他向我微微颔首，喉中发出轻笑。

“昨晚，你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