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情羁绊,不想卸下的枷锁
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活动,主题:辜负
1
小时候,我记得你容颜,为何始终苍老佝偻。
半学期的幼儿园生活,我只记得你的蛋炒饭。那时候,家在前村,学校在变电站旁边,弯弯扭扭的乡间小路,以平缓的下坡之势通往老房子。
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每天早晨路上只有你和我。
其实最早的时候,我是走回来吃午饭的,但羡慕同学有人送饭,吃的会格外香,我便如此要求你,甚至连蛋炒饭都要如出一辙。
这样的要求只有一次,第二天你带着老式钢杯,盖子上印有村队里的大红印,里头装的是沉甸甸的蛋炒饭,纯正土鸡蛋泛着金黄色,染遍饱满的米粒。
你看着我吃,再默默带走钢杯,佝偻着身躯,我犹记得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
然后,记忆渐渐模糊。
我的小学生活离开了乡村,在镇里开始。90年代,十几公里路,已是长途。
2
能见你日子不算长,也不算短。
寒暑假,我都会回来。
姨婆家后门的河滩边有一排桃树,有一棵紧靠河堤。这一次,我高估了自己的技术,低估了青苔的润滑度。
入水的那一刻,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记得似乎在混沌中挣扎,水不是水,而是搅动身躯的机器,力大无穷,我用尽全力不及他一分。
原来溺水的人从来不会想到我是不是要死了这么沉重的哲学命题,大概唯一的念头就剩——我要出去。
被人提上去的时候,我迷迷糊糊,是舅舅来洗西瓜碰见我落水。庆幸乡间男人都懂水性。
当你知道这件事后,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你是生气还是忧伤。
但我在半夜惊醒,发现你不在身边,心底空的慌,静谧的夜似乎再压上一筹,不让我好过。
后来我才知道,那晚半夜你是去镇河神,让孙子与河神有来有回。
托你洪福,我无师自通,学会了游泳。
3
生于田岗,休于田岗。
你在农田劳作时摔了一跤,本以为依你硬朗的身体,稍微歇息就能康复。
却不曾想到,莫名其妙的脚部血管坏死,截肢。
再也见不到弯弯扭扭的小路上,你来回的身影。
医生给不出合理的病因,乡间却闲言碎语流传噩运之说。
我只相信,上天只是希望你换一种方式停下来,劳劳碌碌一生该是歇会了。
从此,我喜欢坐在你轮椅旁,看夕阳。
假如,我有女朋友,一定会带回来陪你走一遍那段你踩过无数次的熟悉泥土。
可是,我也悲伤。
4
哪怕是再铁石心肠,我总相信有那么一处柔软,也许只是藏的比较深。
大四那年,我还在学校,清晨,一个电话。
“阿婆,走了。”
我愣了几秒,“哪个?”
你走得猝不及防,我只余下那张苍老的容颜,佝偻的身躯,夕阳下的轮椅。
那天,我没哭。
悲伤在心里。
火化室前,老妈朝我痛哭流涕,“快喊,奶奶出来!”
抱歉,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因为你还在,没走啊。
走的那天,天降暴雨,
出殡这天,雨止风停,
上天为你开道。
没事,我只是有一点痛,好不了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