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探案‖竭赌

2022-10-14  本文已影响0人  只属于MC的玉之鹊

我慢慢的推开会议室的门,一股扑面而来的烟味熏的我一个踉跄。烟雾缭绕中,支队长严肃的目光精准的落在我的身上。

“若寒,你终于来了。”


我是溱湛市公安局的法医,工作也有个三四年了。在第三年末的冬至时,我成功拿下主检法医师的资格证书。看着在寒冬烈日下闪闪发光的小绿本子,我心满意足的笑着,绿本的背后是无数的汗水和跌倒。

转过来的春节,是我拿完资格证所过的第一个春节。虽然被留在局里值班,但是和保安大叔一起包饺子看晚会,又和家里人视频到新年钟声敲响,我也就不觉得无聊。过完了轮休的几天,又忙忙碌碌的看了几天伤情鉴定,不知不觉……元宵节都过去了。转眼来到了三月初。

回春的迹象渐渐清晰,我匆忙的扫了一眼局里大院种着的两棵树,都长出嫩芽了,还没缓过神来了,自己已经坐在工位上了。

“呦!难得啊,你小子今天这么早就来了?”栾军手里拿着几份文件走进屋里,放在我的面前。

“没办法……昨晚没睡好。”我打了个哈欠,接过文件翻阅起来:“这是啥?”

“几份改了不知多少遍的鉴定报告。”

“又要上报啊……”我打开电脑。

“是啊。”栾军指了下文件的署名:“要调新的学生过来实习,报告要规范。”

“规范?这还不行吗?”我无奈吐槽。

“学生嘛……你理解一下,再改改。”栾军微笑道。

“唉……我上任刚满三年就……”

铃铃铃铃……

我噌的一下从位置上弹起,一把抓住电话:“喂?溱湛市公安局法医科。”

“溱湖南边三公里处的湖岸发现一具男尸,身份不明,请法医科派人来现场。”

我皱起眉头:“现场怎情况么样?”

“已封锁,无人进入,请立刻派法医支援。”

我挂断电话,栾军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道:“走啊。”

我点点头,和他一同赶往现场。


栾军是个学痕迹检验的,很擅长枪支的发射痕迹,近几年来的枪支走私他也参加过不少,也算是我的学长,虽然我不学痕迹,但还是很着迷一些炫酷的枪炮,为此和栾军成为较好的朋友,经常一起去现场。

看着外面的景象有繁华都市渐渐变成乡村风情,满山遍野迎春花已经凋零的一半,化作春泥,为来年的绽放卯足了劲。

“就一具?”栾军问道。

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栾军看着窗外的风景,感叹道:“又是一年春如意,别情相思忆风华。”

“到了。”我叫醒睡得正香的栾军。


现场位于溱湖湖岸,湖岸到大道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么远就拉警戒线了……”我下了车之后踮起脚望了望警戒线里面,在湖岸旁的同事看起来就是一个个小点。我和栾平没有做太多停留,径直走向中心现场。

报案人是这的渔民,几年来老头天天过来这个湖岸边钓鱼,昨天晚上渔民出来遛弯还没事呢,今天早上就多出来具尸体。

“旁边还有个脚印吧,有些模糊了。”“嗯,虽然是泥地但载体很不好。”栾平走过去道:“来小刘,我看看。”

年轻的痕检员小刘让开来,给栾平指了指地上残缺不全的脚印:“这个脚印初步判断是右脚的,尺码无法判断,看着花纹的模样……这种条纹的大概率是……”小刘有些犹豫不决。栾平蹲下来端着相机拍照:“说下去,我需要初步信息。”小刘点点头说:“登山的鞋子吧。这个条纹不深,会不会磨损比较深一点。”“这可以确定不是受害者的鞋子吗?”“可以确定,死者脚上没有穿鞋……”“不一定。”栾平摇摇头解释道:“这个脚印不一定就能代表鞋子磨损大,如果鞋子主任体重轻呢,如果留下脚印之后被湖水冲刷过呢?”

小刘点点头。“还有别的信息吗?”栾平拍了拍手站起来,“有的,那边。”小刘带着栾平走向不远处。

“支队长好。”我走到尸体旁边,左手边是一直在盯着尸体的支队长。

“呦,来了,看看吧。”支队长手上并没有戴着手套,他直接递给我一副新的手套。

“颅脑损伤……”我带好手套蹲了下来,将死者的头颅向左掰,浓密的黑发中并不能观察到什么伤痕。“就头部比较严重……”我皱着眉头看向死者赤裸的双脚。“初步判断除头部损伤其他部位没有明显伤痕,先运走吧……我们在看看现场,麻烦了。”

支队长点点头,拿起电话。

我环顾四周,现在我站在湖岸边,北边就直接是湖水,经常会有小孩子来湖边趟水玩。左边就连接着变高的岸墙,是一个非常陡峭的斜坡,上面并没有围栏,如果有人从另一边的楼梯上去之后走过大坝一直向东,不注意就会从上面跌落。

栾平突然出现在上边,我抬头喊他:“栾哥!小心。”栾平向下看过来:“这得多高啊?”“起码十几米吧!你看这都得用吼的了!”我双手当做喇叭,冲上面喊。“这掉下去……不死也得残。”我嘀咕着。转头向大道的方向走去,因为这里除了远一点的马路,就没有再修过其他路,就连人走出来的土路都没有。

支队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道:“这边没几个人,倒是有些家庭会来这里露营,但是很少。”

我点点头,随手拔起一根齐膝长的草。“有头绪吗?”

支队长点点头:“调查知道这个地方,来到过这个地方的人。”

“哦,辛苦了……”我拍了下支队长的肩膀:“走。”


溱湛市公安局法医学解剖室。

我穿好解剖服,带好手套。白色的尸袋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有些可怖,殷红的血迹点缀着,我皱起眉头打开尸袋。一旁的支队长戴着手套帮助我将尸体抬到解剖床上。

我开始尸表检验。

“头部表皮有撕裂伤,里面可以看见一点颅骨。”我将手指放在死者头皮上,擦了擦:“有明显骨擦音,颅骨粉碎性骨折。还有些囊肿,生前可能被抓着头皮拖着走了一段时间。”我的视线向下移去:“检材提取完了吗?”助手点点头,我拿起一旁的针管从死者左侧第三至第四肋骨中间刺进,抽出一管子心血递给助手,随即看向颈部。

“死者身份确定吗?”

“还没。”

我轻轻按压了几下死者颈部:“没有外伤,需要进一步解剖,先看看别的。”

死者腹部上方有一处苍白区,生前可能是受到一定的压力导致血液流通不畅,其它的没有什么异常,四肢关节都有明显的擦伤,应该是拖拽导致的。

“一个男性尸体体重大概在七十公斤左右,一个人拖拽……两个人就可以抬了。”

“作案人数……”

支队长的电话响起,他急急忙忙的接了起来。“死者身份确认。王雄,男,三十九岁,经营一家小饭店,两天前晚上七点半下班后就没有行踪了,家属没有报案,这个人喜欢赌博,经常光顾地下赌场。”

我点点头:“家属同意解剖吗?”

支队长摇摇头道:“没,在殡仪馆门口呢。”

我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解剖服上。“我去看看。”


“你们那个人敢动王雄一下!我就上省厅告你们去!”

一阵尖锐的喊叫声传进耳中,我下意识的向后退几步,支队长站在后面扶住我,把我往前推去。

“那个是法医?不许动王雄!”

我陪笑着走到婆婆面前解释道:“呃……阿姨我是我是,溱湛市公安局法医若寒。”婆婆瞪着两个大眼说:“不许动王雄!你敢我就告你,老娘明天就去省厅上访!”“别别别阿姨!我们要是解剖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这不没通知呢吗?没动刀子呢!”婆婆“啐”了一口:“行 ,我不同意解剖!什么时候能拿走尸体,我们要火化了!”我微笑着冲婆婆鞠躬道:“马上马上,您在等一天,我们还要办理相关手续。”婆婆“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殡仪馆。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转身走回解剖室:“什么鬼……”

“解剖……有依据吗?”支队长说道。

我耸耸肩说:“有,但不直接,帽状腱膜下血肿只能证明死者生前被人用手抓着头发拖拽过一段时间,但血肿有明显的生活反应,说明拽时还没死。”“那就是没有依据。”支队长摇摇头,盯着尸体。

“但是四肢擦伤没有生活反应,死者死后肯定是被人动过了没错。”

支队长若有所思:“死者生前被人抓头发,死后又被移动,那死亡的过程中肯定有人干预了。”

我和支队长的目光同时落在那双脚上。

“栾平,你还在现场吗?”“在的,什么事?”“现场的高处有没有死者的赤足印?”“有的,还有……”我两眼放光,内心充满期待:“还有什么?”“其实是这样的,赤足印旁边有一排并行足迹,和低处湖岸边的鞋印不同。”我低声道:“现场来过三个人。”“排除过报案人了吗?”栾平转向支队长问。支队长点点头:“对比过的,不同……这点提取意识还是会有的。”

话音落下,几人沉默……

目前看来,现场三个人除死者之外,一个凶手的足迹,还有一个当事人的足迹。家属那边的事情还没有说好。

“如果能找到那个当事人就好了。”我挠了两下头,一脸疲倦的蹲在地上。

支队长若有所思的看着脚印,轻声道:

“倒是……还有一个人,没比对过。”


“不是?你们警察怎么把我给抓进来了?我什么都没做啊,冤枉啊!”

婆婆焦躁不安的四处望去,双手不住的颤抖。

支队长微笑的看着婆婆,礼貌的问道:“老人家,您是不是前天早上去过湖边遛弯儿啊?”婆婆点点头说:“咋了?问这个干啥?我还不能去湖边了?”

支队长笑了笑:“您那天去湖边看见什么了吗?”

婆婆皱起眉头,抬起右手按了按眉心:“没……没看见啥。”

我站在审讯室的隔间看着,拿起话筒冲支队长耳机里说道:“合理,低处看不到高处。”

支队长不动声色的问:“您是案发前一天早上看见王雄的?”

“嗯啊!后来就一直没见,下班也没见。”婆婆有些不耐烦了。

栾平慢慢悠悠的推门进来,支队长瞪了眼他。栾平象征性的咳嗽了两声:“对比成功。”

支队长说:“不都确定了吗?”

栾平将报告递给支队长:“伴行足迹。”

支队长看了眼婆婆,将报告推到婆婆面前:“您……还陪他走过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婆婆低下头,一句话没说。

我来到审讯室内,拿起报告看了看。栾平和痕检员在现场找到了王雄跌倒后的血迹,里面检测出了第二个人的DNA。

第三天的傍晚,我一如既往的坐在法医科的工位上,写着结业报告。

“原来不用解剖也能破案啊……”我面无表情的看着结业报告。

在婆婆重新抬头时,晶莹的泪珠从脸颊划过,眼神中漠然无光,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个孙子一天天的出去赌钱……把老婆赌走了……把老爷子赌没了……花钱如流水,倾家荡产!!!”

眼泪不停的留下,里面尽是无穷的绝望。

破碎的家庭不再完整,苟延残喘的生活还有什么的意义。

在婆婆推下王雄的那一刻,她心底不是后悔,是无尽的解脱。

我握着鼠标点击好文档的保存,长长叹口气。

橙色的光束照进办公室,结案报告又突破了新的记录。里面只有枯燥的分析和总结,它表达不了人们的情感。

珍爱生命,远离赌博。

我关好电脑,踏上回家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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