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故事——我的耳鼻喉之旅
见习的第二周,我来到耳鼻喉科室。
一、相濡以沫
她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病人,62岁。
彼时我去喊七床换药,推开七床的门,正见她半倚在那儿直勾勾地瞪着电视看,看见我来,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惊恐。
我说:“七床XXX是吗?我们去换药室换药吧。”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差点带翻了床旁的水杯,吓的我忙去看她右耳和和额头上的纱布,幸好无事。
于是我换了更加温柔的语气。
她却突然“啊!啊!”的叫起来,声嘶力竭,眼中焦急和恐惧更甚。
叫声吵醒了她8床的病友,8床的阿姨说,“小姑娘,别跟她说了,她是个聋哑人,听不懂的。”
我一下明白了她种种怪异行为的原因,于是我开始尝试比划着跟她交谈,她索性坐到床上,呆呆地看着我,不动了。
灵光一闪,我在我随身小本本上写下,“换药”两个字,递给她,她看都不看的推回给我,剧烈的摆手。
我有点蒙了,正打算出去喊老师,她老伴儿回来了。
一个个子不高的老大爷,憨憨的,一听换药,马上指指床上的羽绒服,她就温顺的穿上,慢慢的走出去。
解绷带的时候,她紧张的不行,大爷直接拉住了她的手,另一个手放她腹部轻轻安抚。她果然安静下来,轻轻闭上了眼睛。
换完药回病房时,大爷对我说:麻烦了,谢谢。
这句谢谢在我脑中徘徊了好久好久,每次想来,都会有一种通彻的舒服。
生活哪有那么多的波澜壮阔,只要你愿意,到处是温糯的幸福。
我也在想,相濡以沫的那两条鱼,看似痴傻,或许比相忘江湖快乐的多。
二、送餐小哥
周三早上刚到,就看到宛若一年没睡的老师顶着一脸胡茬在准备交班。
他说,:“小张啊,昨晚上三辆车追尾,送来好几个鼻外伤,记得去问诊。”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外卖小哥儿,送餐路上摔倒,下颌骨骨折,张口困难。
他躺在床上,下巴缠着厚厚的纱布,现阶段先消肿控制炎症,然后请口腔会诊做手术。
我说,看起来,下巴和脸都肿的挺高。
他突然看着我,很吃力又很认真的说,“没事儿,我脸本来就胖胖的,大。”
陪床的父母当时就被他逗乐了。
采集信息时,我要求留下一个家属联系方式,他父母看看他,三个人突然沉默下来。
我:“这个也是为了如果你们不在医院,发生什么情况随时通知你们,及时沟通,留你们哪位的电话都行。”
他仿佛下了某些决心,:“大夫你记一下吧,133,xxxx xxxx”
“那,这个是哪位的联系方式呢?”
“我女朋友的。”
“哎,出了这事儿,也不知道莹莹还会不会过来。”他妈妈有些惆怅的感叹一句。“本来我们就配不上人家。”
我有点进退两难,一方面是人家开始聊私事,我待着挺尴尬,另一方面是听她们话里的意思,我记下来的这个联系方式不一定有效。
所以我坚持记了他父亲的电话号码。
第二天我去床旁换药,看他捧着个手机一直在看微信界面,看我进来,恋恋不舍的将铃声调到最大,仰面躺好。
润湿纱布,拆纱布,碘伏消毒…他下颌部竖着排列了三条伤口,最长的那条缝了七针。
我小心的擦着,正打算转身拿生长因子抹上去,突然看到他眼角渗出一滴眼泪,一点点的变得很大颗。
“是不是很疼啊?”
“不疼,不,有,有点。”他眼睛一直往我背后看。
我转身,一个姑娘站在那里,捏着一张银行卡。
“别说话了,好好换药吧,我去交费。”
三、意外比明天更早到来
【1】“怎么受得伤啊?”
“我下班,看到旁边一个废品收购站有我们场的酒瓶子,我就想着去问问,看看这些瓶子哪里来的,谁知道我刚问一句,那人就打我,说我断了他的财路。”
“用什么打的你?”
“酒瓶。”
【2】“脸上的伤口怎么东西划的?”
“暖气片砸的。”
“怎么砸的?”
“就家里暖气坏了要修,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了砸下来了。”
愿安好,一世安好太过奢侈,所以,祈祷我们都拥有寒风中可以取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