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节的裙舞飞扬
人间最美四月天，花红柳绿，莺歌燕舞。
那一天，我走在街上，迎面来了一个姑娘，穿着浅色的薄纱的裙子，短至膝盖上，风一吹过，裙子便快乐地飞舞起来，姑娘面带自信的微笑，昂首而过。
裙舞飞扬，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少女时代。
01
对上小学时穿的衣服，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从照片里寻迹，才依稀记起曾经穿过的大花褂子种种。但有一件裙子，虽没留下照片，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那是一件淡青色的连衣裙，是爸爸托人从上海给我买的，裙子放到现在来看也并不过时，我还记得上面有大大的花朵，很素雅，裙子长至膝下，也是令我感觉自在的长度。
但这么漂亮的裙子，我穿到学校却只有一次，原因就是它太漂亮了！我在校园里，走到哪儿，都能感受到同学们注视的眼光，连最爱美的一个叫“豆豆”的女同学，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带着嫉妒的口气说：“你真是个细高挑！”
被同学一盯一夸，这件裙子我便死活不穿了，回家后就压在了箱底。
去年，爸爸走后，他以前的战友来看望妈妈，和我说起一段往事，原来当年就是他出差到上海，我爸爸托他给我买来了那条裙子。他说自己跑了好几个商场，才买来了符合爸爸要求的裙子。
02
上初中后，我有件外套，是妈妈穿剩下的，暗色的格子、西装领，这么一件老气横秋的衣服，我却一连穿了两年，直到被一位农村的女同学笑话了，才不再继续穿。
但有一件衣服，却让我拿不起、放不下，纠结不已。
那天放学后，我迈着大步飞快地走，思想的车轮也在飞快地转：爸爸妈妈去常州该回来了吧，妈妈给没给我买外套呢？说心里话，我希望有那么一件血青色的外套，但又不想要，为什么呢？因为怕同学们议论，还是怕穿出去不好意思？哎，我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我的思想老旧得很，以至昨夜妈妈问我要不要一件外套，我都不知怎么回答好……唔，还是不要的好，免去了一切麻烦……
一推门，一个熟悉的声音朝我传来：“英，过来！”是妈妈！我奔到屋里：“妈，你怎么知道是我？”
“脚步声不是告诉我了吗？”妈妈笑着说，“试试刚给你买的外套。”妈妈一指沙发。
沙发上躺着一件血青色的外套，我又喜又忧，还是拿过来穿在身上试了，很合适，不长不短。妈妈端详着：“很好嘛！”转过头对坐在沙发上想事的爸爸说，“嗳，你看看。”
爸爸也说：“很不错嘛！”
我低头瞧瞧身上的衣服，只见胸部上绣着几朵怒放的白梅，我一阵喜悦，心想：“怕什么，别人都穿呢！不过我的比她们的还好看些呢！如果明天不冷，我一定穿出去。穿一件好看的衣服又不犯法，妈妈不是说过——现在不穿，等80岁再穿吗?”想到这里，我暗暗在心里笑了。
03
我上高一的那年，爸爸妈妈带我去了一趟常州。
几年不来常州，想不到这儿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许多高楼拔地而起，我想数数有几层，可怎么也数不清。由于第二天是国庆，美丽的彩旗在空中轻轻摇摆着，似乎在向人们问好，彩色玻璃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远看像许多小灯泡在发光。
在逛了自由市场之后，我印象最深的是，人们在衣着方面比较讲究了，在我所见到的姑娘中，穿着几乎没有相同的，真可谓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孔雀看了真要气死。
我们跑了两个书店，买了四本书，都是我挑的，那儿的书不少，我真想都搬回家去。
此行收获不小，书买了，封建思想也洗去了一些——妈妈给我买了件通红的涤纶“迎宾”服：衣服是斜襟的，左胸是一朵大花，三条细带子穿过花，一直延伸至右侧腰部。
我开始不要，感到穿不出去，可最后到底想通了。
……
在上学路上，碰到了同学芬，她望着我笑：“这个花好看到兹。”我知道她是指这“迎宾”服上的大红花，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抬头，教室到了！鼓鼓气，冲了进去，一屁股坐在自己座位上，还好，没有从四面传来这样那样的眼光，心慢慢静下来了，从书包里抽出书看着。
同桌琴急冲冲地奔来，还没坐稳，脸就转过来对着我的衣服，咯咯地笑起来：“扣子怎么像个老婆婆的呀?”
我吓得一推她：“小声点儿。”
虽然别人没议论我的衣服，但我穿着一点儿也不自在，感觉还不如穿那件老里老气的衣服。看我，多讨厌！
04
在记忆里，高中三年，我似乎没有穿过裙子，只在高考期间才穿上了裙子。那个年代，高考时间是7月的7日、8日、9日，正是最热的时候。
在那三天里，我只穿着一条裙子，那是条淡紫色的半裙，纯棉的质地，穿上去又柔软又凉快。
每天晚上，妈妈把裙子洗好，第二天就干了，我就穿着这件还带着肥皂香味的裙子踏进了考场。
一连三天，爸爸妈妈都候在考场外。听他们讲，在过马路时，见到一位盲人，他们连忙扶他穿过马路，事后，他们都挺高兴的，觉得做了好事，一定会有好报。爸爸是唯物主义者，一向不信鬼神，但那一次，他表现得比谁都迷信。
第一天上午，考完语文后，爸爸妈妈迎上来，据他们后来告诉我，当时，我眼神木呆呆的，妈妈递给我一根香蕉，我吃了，再递一只，又吃了，再递，又吃，一连吃了五六根，还是妈妈说了一句：“不能再吃了。”我才猛醒。
在考场内，坐在前面的是我的一位女同学，考试期间她仍然保持着美丽，穿着连衣裙，束黑色腰带。在考试时，就把腰带取下来。考完了，再束上去。后来，成绩一般的她没有考上大学，早早结婚生子。多少年后，在同学群里，看见她晒出自己每月一千多元的退休金时，我不禁生出许多感慨——如果这位同学不把太多的精力放在“金缕衣”上，天资聪慧的她是不是会有更精彩的人生？
……
往事悠悠，岁月无情地带走了许多物件和记忆，少时穿过的那几件衣裙早已不知去向，但在我的记忆里，它们一直是裙舞飞扬、闪闪发光。
是它们，串起了父母与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是它们，联起了我少时一心追梦的灿烂年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