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26℃—12℃）

　　关键词：保安 作业 漂浮
　　换故事的人：@朱思敏Zsmi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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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发生在一栋60年代的居民楼，破败的墙面，生锈的铁闸门，走在楼梯间稍微用力都会以为楼快塌了。如同所有的居民楼一样，这栋楼有一个保安，一个永远穿着保安制服的50岁大叔，他吃住都在保安室里。唯一不同的是，其他居民楼的保安室里或者烟雾袅绕烟头满地，或者报纸彩票衣服饭盒随意地以各种角度躺在桌面和地板上，但这位保安大叔的房间却干净整洁，随身物品少的可怜，应该是刚搬进来不久，桌面地板上能看到的是一堆堆作业本，有年代已久封面已泛黄的，也有洁白崭新还没用过的。这样一个保安室，是不是让人很是好奇？

　　那时，我是一个超级讨厌害怕且拒绝做作业的小学生，所有的记忆开始于上小学六年级那一年，我搬到了这栋居民楼。当然，我也对保安室充满好奇。为此，趁着夜晚，我曾经偷偷趴在门口偷看，想要窥探这里的秘密，结果却令人失望，保安大叔只是在做作业，低头刷刷刷的写，一点也没注意到我，偷看几次后，发现保安大叔真的只是在做作业，而且多是简单加减乘除类的数学作业，我就再也没兴趣偷看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保安大叔的影响，从那以后，我的作业都准时交了，虽然现在我已经忘记了那时的我是如何放下手中玩具抛弃身边玩伴，变成乖学生去完成作业的。唯一可以证明的就是，小学毕业的时候，我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学校还给我颁发了“最准时完成作业奖”。如今想起，那一段小学时光真令人艳羡，美中不足的是毕业典礼当天回家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来我总是记不起。

　　现在的我，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了，不再需要“披星戴月”地写作业，肩上却多了养家糊口的重担，每天机械的奔走在这座繁忙的城市中。每每清晨早起，夹着当天的报纸匆匆赶往地铁，开始新的重复的一天。

　　这一天跟往常一样，又不太一样，往常属于我的车厢转角位今天站满了人，我只能站在地铁门口，打开今天的报纸开始阅览。，以往的每天城市里发生的不同的大事小事都没有能引起我注意的，然而今天的一则新闻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昨日，一位6旬老人前往派出所自首，自称10年前因儿子被学校老师体罚致死而杀害XX学校的数学老师王某……”。新闻旁刊登出的老大爷相片，是那么的熟悉。透过地铁门，我看见自己呆愣住的脸，这个老大爷就是那年我家楼下的保安大叔！

　　随着地铁的前进，脑海里被封锁的回忆霎那鲜活起来，一幕幕都投射在地铁门上，仿佛要把我推进黑暗的深渊。

　　有那么一次，保安大叔发现了我偷看，把我请进了保安室，却没有骂我，只是招呼着我吃糖果，就着糖果吃下去的还有这样的一个故事。保安大叔之前也有一个儿子，跟我这般爱玩，每天都不爱做作业，而保安大叔因为没怎么读过书，就没对他儿子的学业多加管束。有一天，保安大叔看见儿子捂着红肿着烂了半边的屁股回家，才知道因为儿子经常不交数学作业，被老师打屁股了。不幸的是，当天晚上他儿子因伤口发炎高烧不退，最后去了。伤心的保安大叔因为儿子死了，也就离开了原来的家，辞去原来在工地上的工作，到处找居民楼做起了保安，兼职为附近的孩子写作业，他说，再也不愿意看到有孩子像他的儿子一样，而他写的那些作业都是这栋居民楼里孩子们的作业。只是因为保安大叔没怎么读过书，只会做简单的低年级数学作业。那时的我很被保安大叔感动，每天一放学就跑着去找大叔一起做作业，偶尔我还能充当小老师教大叔一些算术题，而大叔呢，每次都给我买好吃的糖果好玩的玩具等我来和他一起做作业。

　　毕业典礼那天，我因为第一次拿奖，开心的跑回家，想和大叔分享。只是回到居民楼楼下时，看到保安大叔背着东西走了，我大声的喊他，告诉他我拿奖状了，问他去哪里，他只是转过头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隐隐约约，我看到了漂浮在他肩膀上的小孩，冲我做着鬼脸说，“我和爸爸去给别的同学做作业啦！”被吓得目瞪口呆的我张着嘴指着空中，保安大叔匆忙走过来抚着我的背，嘴里呢喃着“你记起了我是吗？孩子，对不起。”随即扔下一头雾水却因为害怕的直哆嗦的我起身走了，那时还小的我，潜意识对鬼神之事害怕忌惮，所以自动删除了这一段记忆，也没有过多的去想保安大叔的话。

　　此时的我，攥着这一张报纸，任由失去的记忆组合出完整的故事。

　　地铁门上投映出五年级的我，那个准备参加奥数比赛的优秀学生，有着一个做学问出色对我严厉却脾气不好的数学老师，因为要比赛了，那时的我每晚都会去老师家里补习。出事的那一晚和平常并无太多的不同。当时在老师家里，粗心的我因为算错一道简单的数学题目，低着头听着老师生气的教训，门外敲门声忽然响起，听从老师话的我，乖乖的面对墙壁低头站着思过，紧接着而来的开门声，一记闷哼声，椅子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胸口溢满鲜血倒向地面的老师，我听到自己的尖叫声，随后而来的便是天旋地转后的昏暗。

　　等我再次醒过来后，奥数比赛已经结束了，而我听说是因为生病发烧住院烧坏了脑子，丧失了之前的记忆。迎接我的是新的小学，新的居民楼。那时的我到底是小孩子，有好玩的好吃的，便不再会去计较为什么要转学，却原来是因为这一桩被我撞见的命案，而爱我的人都害怕我记起后会承受不了，所以帮我换了新环境。

　　只是没想到被我撞见杀人的保安大叔会随着我一起搬到新的居民楼。

　　现在想来，世事真是难料，那个害怕悲剧重现的温暖大叔，却原来是个制造悲剧的杀人犯。那个一直守护着我的大叔，心里既害怕我认出他却又担心我记起后承受不住，却不知道他的儿子也在守护着他。如今保安大叔这么老了去自首，是因为他老到再也帮不了孩子们做作业了吗？

　　答案不得而知。谨以此文送给不爱做作业的孩子们。

　　作者：@温颖蕾
　　邮箱：wenyinglei@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