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走的路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96期“热”专题活动。
再次来到科尔沁沙地,已是三年后。一路上,沙茉心里既有忐忑,又有期待。三年了,科尔沁沙地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她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在大巴里,就已经被那大片大片的几乎干裂的,或是盐碱化得白乎乎的地表而刺得泪眼婆娑,下了车更是难受,草儿这里一颗,那里一颗,七零八落地耷拉着脑袋,视野所到之处,一棵可以称的上树的植物都没有。现在会好些了吧?有万平老师的治沙工作,有志愿者的活动,应该多少会好些的吧。
怀着这样的期待,沙茉下了巴士。
沿街找到志愿者协会,刚到门口,就有个年轻人兴冲冲地跑过来,冲她喊道:“沙茉,你终于来啦!”
沙茉打量着这个年轻人,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黝黑的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袖管卷到臂弯那里,露出精壮的小臂,也是黝黑黝黑的。似曾相识,又记不起来。大概这人自来熟吧!她礼貌地握了下他伸过来的手,说:“您好!”
“呀!你不记得我啦?”见沙茉依旧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说:“我是方灼呀!你真把我忘了?哎,伤心嘞!”
“方灼?方灼哥?”沙茉把眼前这张黝黑的脸和记忆中的那张白净的脸来回对比,“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可是你这……”
他指着斜在东边半空中的太阳,“喏,都是它惹的祸!这里纬度高,很容易就晒黑了。”他撩起袖管,上面的手臂白白净净的,“看这分水岭,多清晰,哈哈!”
“你来这里有好一段时间了吗?不是只是国庆节才来的?”沙茉记得三年前来的时候,也是国庆节。
“我来这儿有一年多了吧。”他说着,把沙茉的行李箱装入一辆全身灰尘的吉普车。沙茉跟着上车,说:“我记得你在清华读研究生的呀?”
方灼启动发动机后说:“先带你去入住的农家。”得到沙茉的回应,他继续说:“我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了不到两年,每次长假都来,最后一次来了干脆就留下来了。”
“那……”沙茉正在为毕业后的工作而苦恼,不明白这个清华高材生为什么要离开北京,跑到这荒凉的沙地来,“你父母呢?不反对吗?”
“被我说服了呗。”
“这里有那么好吗?”
“不好,太差啦。所以我就留下了呀。”他语气轻松,但内容却沉重地让沙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身边的人都在跟她用各种好处劝她做这样那样的事,当老师怎么怎么好,去国企怎么怎么好,当自由职业者怎么怎么好,她把那些好处列成表,看得眼花缭乱,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太差了,所以来了,这是什么逻辑。
“你呢?你大学毕业去了哪里?怎么又来了?”
“我考了中国传媒大学的研究生,都已经差不多把这里忘记了。同学们说要去科尔沁草原旅游,我才突然想起这里,很想看看这里现在怎么样,就来了。”
“我记得你当时跟万老师说,大概率是不会再来的,但是会时时牵挂着这里的。你哪一个都没做到呀?没有时时牵挂,倒是又来了。”
沙茉记得自己确实那么说过,没想到他倒是记得清楚。
车子在一户农家门口停下,方灼搬下行李,朝屋里喊:“王姨,我把茉茉带来了。” 王姨从里屋出来,热情地跟沙茉打招呼,沙茉也礼貌地问候她。沙茉觉得王姨和这间屋子似曾相识,但她也记不清了。王姨说,沙茉的名字好记有特点,当时来的那一批大学生里,其他女生吃不惯都自己泡面吃,就沙茉把碗里吃得干干净净还夸她做得好吃,所以一听到协会里说沙茉要来,她就主动提出要提供住宿了。沙茉没想到自己当时简单的一个礼貌,竟让人记了这么久,心里反倒抱歉起来。
吃完早午饭方灼说带沙茉去沙地示范区看看。
他问:“你这次来,就待三天吗?”
“嗯,先待三天吧。”三年前,她是因为想看沙漠,被学校里的环保社团忽悠过来的。当时的记忆是,满目疮痍。她没有想到,中国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条件几乎比她出生时的老家农舍还要差,自来水里带着沙子,让人不敢用来洗脸,最崩溃的是,没有洗手间,只有电视里见过的那种露天茅厕,两只脚得站在沿上蹲着用的那种,沙茉第一次见过,用得胆战心惊。
可是她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上一次是无知被忽悠来的也就算了,这次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是对未来的无知,让她只想先随心所欲一下,似乎这样,才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沙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跟着方灼往示范区走去。
他走得风风火火,周身透着阳刚之气,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晚上的火车加汽车,沙茉浑身疲倦,却被他感染得又生出了好多力气,跟着大步走着。路上已经比上次又多添了许多石子,但沙尘还是从大小缝隙里钻出来,一路走过不到十分钟,她的黑雨靴变成了灰色,幸好穿了雨靴。
“灌木丛好像比三年前多了不少呀!”沙茉有些兴奋地看到了一点好的变化。
“是吧。现在这里植被恢复了很多,雨水也多了起来,你看植物都精神多了!”说起这个,方灼满是自豪,好像是在说他的家乡一样。
沙茉举着照相机到处拍,三年前来,没能拍照,她一直很遗憾。这次要做好记录。镜头里,当年蔫吧的向日葵似乎挺直了腰杆,变得笑意盈盈,而且还多了好多同伴。
很快就到了示范区的办公区,万平老师就住在那里。还是一栋一层的平房,简陋老旧。方灼进去又出来,递给沙茉一副手套,一个小红帽,一个水桶,说:“万老师带着大学生志愿者们去浇水了,我们也去浇水吧。”
他又看了看沙茉,说:“你有发圈吗?”见沙茉有些疑惑,他解释道:“风沙太大,你头发这么长,会不会不方便?”
沙茉有些尴尬地笑着把头发绑了起来,说:“要留在这里的话,是不是得把头发剪了?”
“这倒不是什么硬性要求。不过这里水少,水质还不好,恐怕留长发会很麻烦。”他又看了看沙茉,“不过你这一头秀发,要是真剪了,怪可惜的。”
“我又没说要留下。”
说话的当儿,他们来到打水的地方接了水,往一片杨树林走去。
当年杨树苗稀稀拉拉,现在杨树林风貌已经形成,虽不能与南方那种郁郁葱葱的树林相比,但生命力却是满格。
方灼指着一棵树兴奋地说:“茉茉,你看,这就是我领养的那棵树,当年应该和你差不多高,现在都比我高出一半了。”
沙茉想起来那年方灼也是这么骄傲地指着这棵树告诉她那是他领养的树。他好像还对她说了些奇怪的话,但沙茉想不起来了。她给方灼和他的树拍合影,人和树都是那么精神挺拔。
风刮得杨树林传来“沙沙”的声响,像在唱着生命的赞歌。
沙茉说:“要种这么多杨树,还得保护好它们,很不容易吧?”
一桶水浇完,他们又回去接水。
方灼说:“难。我从来不知道种树那么难!我2003年的劳动节开始来做志愿者的,每次来都要种树,每次来都要浇水。刚开始的时候五月份沙尘暴最严重,每次都是在漫天黄沙里种树,收工回家就不认识自己了,脸都黑了,脚底下踩棉花一样,路都走不好。这几年好些了。还有这浇水,你来只是浇一次体验一下,真正常驻在这里了才知道要浇这么多水!树多呀!这里又太干,要浇透就得浇很多。每天都要浇,我感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浇水。不过,” 他举起双臂,秀着那两块精壮的肌肉,笑道,“这很锻炼身体。”他脸上的笑容又添了几分生动。
沙茉来回接了两桶水,浇了不到一排,肩膀就开始微微发酸。她问:“方灼哥,这杨树,好好浇水就能存活吗?”
“哦,不不,没有那么简单。原来光种树,浇水浇到天荒地老还是死了好多,因为有些地方水位太低,树根扎不到深处,浪费了好多人力物力财力。”
“那该很心疼吧?”
“是呀,感觉就像,自己的孩子夭折了的那种感觉。不过没有办法,这里是中国最大的沙地,治沙方法和别处不一样,我们不得不这样,吃一堑长一智的,一步步摸索。后来改变了思路,先恢复草原植被后再种树。这才慢慢地提高了杨树的存活率。”
他们来回跑了几趟,才把这一小片杨树林浇灌完。方灼看着喝饱水的杨树林,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沙茉再次举起相机抓拍这一幕。方灼也说要给她拍。沙茉摆好姿势,绽开笑容,方灼却停在那里不动,等了好一会儿,沙茉问他:“怎么了方灼哥,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我就想你真好看,不该待在这沙地,这里整天风吹日晒的。不好意思,走神了,你再摆一下吧。”沙茉脸红着重新摆好姿势,“卡擦卡擦”快门按下。
方灼又带沙茉去给旁边的葡萄林浇水。这时候,沙茉才想起来,那年他们是在葡萄林认识的。那时候还没有手套戴,方灼的手被葡萄藤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虽然不是自己队伍里的人,担任卫生员的沙茉看见了,还是细心地给他做了包扎,之后没有组织的方灼就一路和沙茉一起行动。原来他老家在厦门,在哈工大读的本科,那时候就跟随校内环保志愿者协会来科尔沁做志愿者了,后来毕业去了清华读研究生,一时找不到组织,自己联系万老师以后来的,通榆县环保志愿者协会也是那年才成立的。
葡萄林浇完,方灼说要给沙茉一个惊喜。他们走了不多远,沙茉终于情不自禁地笑了,“哇,草原!”她不禁感叹道,那种惊喜,竟然无以言表。放下手里的东西,张开双臂,闭着眼感受那拂面而来的清风,嗅着那带着泥土味的青草香,感动得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方灼哥,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做到的?当年那满是沙子的不毛之地,怎么能成为这样美丽的青青草原的?”
方灼被她感染着,却并没有仔细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带着她往前走。
“茉茉你看!那时候万老师带我们去看过流沙的。你还说多少看到了点沙漠呢。现在这个示范区里面已经没有流沙了,不过外面还有啊。治沙之路,任重道远啊!”
沙茉踮脚望去,一小块沙包在风里滑动着,不过很快在一大片绿草前停了下来。若不是当年万老师毅然来到这里治沙,这些流沙的范围会越来越大,周边的村子都有可能被流沙吞没。现在,流沙被大片的草坪挡住了去路。
“那边怎么建了围栏。以前就有的吗?”
“那是为了保护这里面的植被。这么一大片草原,不是一下子就长出来的,是一小片一小片地恢复的。只有把植被保护好了,这里的生态系统才能重新回归平衡。但是,这里的村民,还有附近其他村的居民,看到这里有绿草,就要过来放牧,甚至还有猎人过来打猎,草原还在襁褓中就被破坏的话,治沙就没可能了。就只好围起来,光围起来还不够,还得不断地加固,还要有人看管巡逻。”他转过头来瞥了一眼沙茉,继续道,“以前当假期志愿者的时候体会不到,常驻在这里,才能体会到万老师说的,漫天的黄沙不难对付,被破坏殆尽的土地也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人。不仅要对付村民,还得对付一些不作为的官员。不过现在好些了,理解的人多了,得到的支持也多了。”
在沙地里建绿洲何其不易,重现昔日“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何其艰难!沙茉从来没有仔细想过,此刻不禁为自己的浅薄而感到惭愧和歉疚。
帮着方灼对草坪做监测记录各种数据,做完这些工作太阳已经有一半落到了地平线下面,天空被火烧云渲染得一片橙红,沙茉觉得这个时候的示范区既美丽又温柔。气温慢慢降下来,两个人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些,才收工回办公区。
万老师正在给大学生志愿者们做分享。他看起来老了那么多,远远超过了三年的分量,却依旧精神抖擞,声如洪钟。大学生志愿者们听得聚精会神。沙茉似乎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她被万老师的话语感动的喉咙发紧,身体里热血沸腾。电视里那让人心怡神往的大片的绿草原,被破坏得只剩大片大片的沙地,通榆县成了国家特困县。万老师不惜放弃城市里稳定富足的生活,投入个人的全部积蓄,来到这里治沙,只为还这里一片绿草原,报答当年知青时期乡亲们的恩情。
现在分享会快结束了,有些大学生被感动得不时抹眼泪。
沙茉跟万老师问好,他说他记得沙茉,“你不应该叫沙茉,应该叫绿洲。哈哈!你还给我打电话拜过年。只有经常来的志愿者才会这么做,你才来过一次,打了电话后来却没有来,我倒是觉得有些稀奇。不过终究还是又来了。来了就好,哪怕再回去也没有关系!”他笑着说,鼓励似的拍拍沙茉的肩。
万老师从2000年开始来治沙,过了十个年头,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将来又有多少困难要克服,可他依旧那么热情坚定,笑容满面。沙茉为他的坚持而心生敬仰。
天光渐渐消逝,沙茉和方灼一起告别万老师,往农家走去。他们相约着待会一起去看大学生联谊晚会。
大学生联谊晚会是大学生志愿者们自发组织的活动,三年后的大学生,似乎比当年的他们更会热闹,沙茉和方灼看得饶有兴趣。有人被罚了唱歌,方灼跟着小声地唱,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唱起歌来深情迷人。沙茉不知不觉忘了场子中心那个人,只注意聆听方灼的歌声。
“冲不冲,追求我的光荣。懂不懂,成败尽其全在于我,为荣耀赌上所有……”
唱完,沙茉对着方灼拼命鼓掌。联谊会接近尾声,方灼送沙茉回住处。夜晚的村子,在联谊会的一片喧哗中保持着宁静,偶尔有狗孤独地叫着,夜风冷冽,天上繁星点点。
“这里的星星还是那么大,那么多啊!”沙茉仰着头感叹道,“哎,不过我还是找不到北极星哪!”
那年,方灼给沙茉和她的两个朋友把北极星,以及他们的星座都给他们指了出来,现在沙茉自然还是找不到的。他们在农家门前场子沿边坐下,方灼拉着她的手指给她在夜空里面画,才又帮她找到了北极星,和她的水瓶座,他的天秤座。
“看星星,是不是这里唯一的浪漫?”沙茉落下手指,转过脸来问方灼。
许是她的脸离自己太近,方灼怔了一下,转过去望着远处的星空,嘴角微微上扬着说:“是最大的浪漫,但并不是唯一的。来这里,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浪漫。”
“嗯,这里的生活很苦。”沙茉心想,苦得掉渣。
“生活是苦,而且工作太多了。你来这两天是假期,会觉得我好像就是个农民,种树,浇水,作各种记录,但是真正要把这件事做好,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去各地‘化缘’争取经费支援,要和周边的居民沟通,要对他们和学校的学生做环保教育,还要想办法帮助他们致富,改善大家的生存环境。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时间不够,人也不够。你看这漆黑一片,你想晚上做点什么都不行,只能做自己的工作,还有,就是看星星,想念某些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有些自嘲的意味。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本可以在北京有很好的发展呀?”
"去年五一节来的时候,一个朋友加班猝死,好好的一个人,一直很努力的,说要尽快在北京立足然后把父母接过去的,然后,说没就没了。接到信息的时候,我在给草坪做监测记录,我第一次在那草原里看见兔子和狐狸。那天万老师在围栏那边跟对面过来要在这里打猎的蒙古族猎人交涉,他们十多个人,手里还有枪,万老师那次真的是九死一生。"
"生命很奇妙。既脆弱,又坚强。"沙茉喃喃,好像在自言自语。两个人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方灼继续说:"我其实很羡慕革命时期的人,可以为了革命信仰奋不顾身。现在的人,要守住的东西太多了。可是,人生在世,总要有些值得你为之奋斗一辈子的信仰,才算过得值得。"
"为了这个信仰,你要放弃那么多,你不会后悔吗?"
他转过脸来看向沙茉,眼底里尽是温柔,片刻,又转回去说:"会吧,总会有那样的时刻的。但人生本就无法完美。至少现在,这是我最想做的事。"
他的声音温和,坚定。沙茉看着他,一生农民装扮,土得掉渣的方灼哥,在这只有星光璀璨的黑夜里,闪闪发亮得耀眼。
三天的志愿者活动,很快就结束了。坐在方灼那盖满沙尘的吉普车里,两人很默契地不怎么说话,方灼专心开车,开得不快,草原,盐碱地,沙地,村庄,公路,放电影一样缓慢划过,可是县公交车站还是很快就到了。
"我回去把照片发给你。" 沙茉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方灼递给她一个小袋子,说:"沙地葡萄晒的葡萄干,不比吐鲁番的差哦!"
又问:"你这次回去,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
沙茉把葡萄干收起来,道:"不知道啊。脑子太乱了,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
沙茉上了车,打开窗户跟方灼挥手告别。车子启动起来,方灼随着车子跑起来,沙茉听见他的声音:"沙茉,你要是下次还来......!" 巴士鸣笛,后面的话没有听清楚,方灼跟着车子跑了好远,沙茉坐在椅子里,想到这有可能是最后一面,终于没能忍住,两行清泪流下来。
仔细回想方灼最后说话的样子,沙茉才弄懂,他是在说"就做我的女朋友吧。"这才想起来,三年前在那棵杨树前他似乎半开玩笑着说的也是这样的话,"下次我们还能在这里相遇的话,你做我女朋友吧。"
回到北京,洗照片,有方灼的照片洗两份,一份寄给他,一份留给自己,并用相框镶好,珍藏在柜子里。圣诞节过去,元旦过去,春节过去,沙茉每次都想给方灼打电话,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身边的噪音太多了,他们说他是个大傻子,叫她别跟着犯傻,去那里葬送青春。沙茉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再去科尔沁,去了能做些什么,她的身体素质能不能熬得住,要拿什么理由去说服自己的父母。
最后一学期开学,毕业论文,答辩,每离毕业近一点,沙茉的心就离科尔沁更近一点。她想念科尔沁,想念方灼。越是想到那里艰苦,越是牵挂。每多一天的思念,她想要为科尔沁沙地的绿化和脱贫做些什么的愿望就更热切一分,想要陪伴方灼共同奋斗的意愿也更强烈一分。于她而言,那就是一片热土,方灼,还有和他一样的那些志愿者们,万老师一家,他们都是那片热土上的革命斗士,沙茉想像他们那样,为科尔沁沙地奉献自己的光与热,让自己的青春在那里闪耀光芒。
至于该如何奉献自己的光与热,去了,就一定会找到途径的。那里需要做的事情是那么多。
毕业典礼结束,行李收拾好,沙茉终于拨通了方灼的电话:“方灼哥,我要去科尔沁当志愿者。”
电话那头,方灼的声音里按捺不住喜悦,“真的吗?茉茉,你决定好了?”
“嗯,决定好了。”
“那,你打算待多久呢?”
“你待到什么时候,我就待到什么时候。”沙茉听见自己这么回答他,像是在向他表白。她听见方灼咧嘴笑的声音。
“这么说,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嗯。”沙茉很坚定。
“那,你父母呢?他们都同意你来吗?”
“他们说,女儿果然是白养的。不过把女儿献给国家的扶贫事业,也不错,也算光荣。”
“那……哎,你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一时想说的话好多,竟然不知道从哪开始说了。”
“那就别说,等我到了,再慢慢跟我讲吧。”
“谢谢你,茉茉。”
“不用谢,我是为了科尔沁去的,而你是给与我勇气的那个人。”
摆在面前的路,有好多,而我选择了少有人走的那条路,那条充满荆棘和坎坷的崎岖小路,但我知道,那也必将是一条风光旖旎精彩绝伦的道路,而终点是否瑰丽,全取决于我怎么走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