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水井（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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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英自是把自己从怀孕在德家的遭遇一一告诉了文老太太，她不是告状，让文老太太替她去收拾德家，而是想让自己的母亲明白她的处境艰难，不要再阻拦她离开德家。

文老太太听说自己给淑英补身体的鸡蛋都被德四爷的朋友一锅吃完了，又听淑英说了大梁村关于她的种种流言，自然心里有气。

文家又不是没有儿媳妇。淑英的嫂子春环嫁到文家的时候，文老太太的几个女子都还没出阁，哪个敢说春环半点不是！文老太太的家教极严，绝对不允许几个女子议论自己的嫂子。

文老太太年幼时，母亲离世，自己被送到文家做了童养媳，更是受尽苦楚。没有人比她更深刻地体会过没有母亲的痛和做儿媳妇的不容易。因此平日里，文老太太也是对自己的儿媳妇春环照顾有加，家里的重活，都让几个女子干，过年吃碗碗饭的时候，也把肉最多的给春环。

自己的女儿人品如何，文老太太自然心中有数。不管大梁村的人怎么议论淑英，到底都是从德四爷家传出去的。

宾客散尽后，文老太太把德四奶奶和德四爷叫到一起，一脸严肃，有话直说：

“亲家，我今天就实话实说，本来我是要走的，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淑英也要跟着我们走。淑英要把燕儿送给路平拉扯，被我拦住了。”

“我自己的女儿怎么样，我心理清楚，不管大梁村的人怎么说淑英，话还是从自己家里传出去的。我也是当婆婆的，我不说自己的儿媳妇，庄里就没人敢说。你们德家怎么对淑英的，你们心里也清楚。要是你们再这样，我恐怕也拦不住淑英了，到时候，打光棍的是你的儿子。”

文老太太几句话说的德四爷和德四奶奶哑口无言，德四爷讪笑着挠着头，大梁村的人，确实是说了淑英的种种不是，大家一致认为淑英没打算留在德家，德四爷和德四奶奶也是相信那些流言的，有时候也添油加醋地说淑英两句，德四奶奶更是大大咧咧地，连淑英跟石强吵架的事也会拿出来说说。。

“可能一月子没出门，淑英心急了，让身体缓地好点了，带燕儿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心情就会好点。”见气氛尴尬，德四奶奶干笑两声，说道。

回头到耳房，文老太太更是对淑英百般劝慰：“不管德家人怎么说你，石强对你也没说过重话。燕儿这么小，无论你送给谁拉扯，都不如自己的亲妈在身边……”

路平跟着文老太太走了，心里十分不甘，即将到手的孩子，就被文老太太这么给搅黄了，心里别说有多痛苦。

德四奶奶向来喜欢热闹，文老太太走后，却很少去串门了，没事时便来耳房陪淑英坐坐，逗逗孙女，也别有一番快乐。又差德四爷去千河镇撤了二尺白布，说要给燕儿做件毛衫。

针线活，德四奶奶其实是不擅长的，只是因为疼爱孙女，想让孙女穿穿自己亲手做的衣服。点着煤油灯裁裁剪剪三四个晚上，终于做成了一件小衣服。最后一个扣子缝好后，就迫不及待地来到耳房，给燕儿试穿。

本来是件贴身的小衣服，可长度把燕儿几乎包了起来，只剩两只小脚在外面，毛衫套在燕儿的棉衣上还大了半圈。

“哈哈，大了一点点，我的燕娃长着穿。”德四奶奶哈哈大笑。

淑英自知德四奶奶的脾性，如果说衣服不好看定会不开心，也就笑着，任由德四奶奶摆弄着燕儿。

“别脱了，等石强放学回来看。”德四奶奶似乎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抑或是觉得浑身上下被包起来的燕儿看上去太滑稽。

淑英便憋着笑，看着挥舞着小手在长毛衫里挣扎的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