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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一个被时代遗忘的虔诚读书人

2017-05-07  本文已影响173人  東卿

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木心


陈村说,用汉语写作的人,应该读读木心。

木心,何许人?

彼时民国,我们读徐志摩、冰心、郭沫若,无人识他。

今时共和,我们读沈从文、钱钟书、季羡林,依然无人识他。

他是时代的弃儿,

他对"公知"避之惟恐不及,他对权势嗤之以鼻。

他是"翻了脸的爱国主义者",他是"转了背的理想主义者"。

他一生游走文学的浅滩,文坛榜单却始终薄幸于他,

与海子、王小波一样,时代有愧于他,他却无愧于这个时代。

他是"文学的鲁滨逊",只为求得自己的一隅方地,自寻心安。

《新周刊》推文:"木心太难界定"。

他不是一个史学家、文学史家在谈文学。他是一个诗人、一个散文家、一个小说家、一个文学家,他同时又是一个思想家,一个对宗教有透彻理解的哲学家。

他写诗,《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他把从前的日子写活了,原来日子还可以这般精致。

我们歌颂这首诗,因为他写出了我们想象中生活的样子。

他写散文,《杰克逊高地》

"五月将尽,连日强光普照,一路一路树荫

呆滞到傍晚,红胸鸟在电线上啭鸣,天色舒齐地暗下来,

那是慢慢地,很慢,绿叶藂间的白屋,夕阳射亮玻璃,草坪湿透,还在洒,

蓝紫鸢尾花一味梦幻,都相约暗下,暗下,

清晰,和蔼,委婉,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我很喜欢木心这一句“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这是一种伟大的慈悲,可是究其因由,着实令人心疼。

从1966年到1982年,他几乎全部的时间都是在牢狱中度过的,

这么多年来,多少曾经的"右派、反革命、边缘人"都巴望被"时代"收容,

沈从文、钱钟书、季羡林等都被挖出来了,唯独忘了木心,

因为他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他与大陆无交集,与台湾也无关联,他是一个"翻了脸的爱国主义者"。

"文革"期间,他被打断了三根手指,却打不断他对文学的追寻,

66页,将近55万字,他在昏暗的四下无人的地下防空洞,用文字堆砌时间的年轮,

这个中煎熬,或许只有他自己能懂吧,

他从未有半句怨言,只留下一句:"我白天是奴隶,晚上是王子。"

这一段哀凉的记忆,他守了一辈子,在临终前最后那段日子,时常陷入昏迷,

但偶尔的喃喃自语都重复着一句话,

"你们不要抓我...把一个人单独囚禁,剥夺他的自由,非常痛苦的..."

他用了半个世纪的光阴,也未能走出当年的那场噩梦。

本质上,木心是一个说书的人。

缘起于1982年出国到2006年归国的24年间。

惊一声醒木,叙一段过往。

曾经,说书的人,台上一站,玉树临风,折扇轻摇,神接千古。

听众济济一堂,跟着那轻重缓急的声音,欲罢不能的情节,在另一个世界穿行。

说书先生似乎站在了尘世之上,将古往今来的书籍典册调拨来,

撒字成兵,成戏,成喜怒哀乐的人生。

书,被说,被听,被口口相传,文字像音乐一样被激情分享。

1989年,高楼摩天的纽约,

在一间小小的客厅里,木心,开讲了,以这古典的方式纵横捭阖。

木心说书,说的是一本大书,世界文学史。

他“目光灼灼看着众人,徐缓地讲”。

谁都可以爱文学,办学不必太郑重。

柏拉图的逍遥学派,木心称之为散步学派,这样就好。

他自己在散步时也会不断大开脑洞,语言飞珠溅玉。

漫天星辰,木心独自上路,半个多世纪的孤旅,说起来并不寂寞。

他和古今中外的各种写作者交往,

“席勒,我总隔着一层,雪莱,我视为邻家男孩,拜伦,我称为兄弟。”

这个精神世界的独行者,内心安静地骄傲。

他的叙述中,呈现了属于自己的阅读族谱和精神血脉。

他带着这支“文学远征军”走走停停,踏访各种文学胜景。

时空交错,能量的发微与凝聚,

架构了彼此的文学观点,也见证了彼此的改变和成长。

生活是死前的一段过程。

凭这样一念,就产生了宗教、哲学、文化、艺术。

凭这一念,木心读书、写书、说书,

怀着悲伤的眼光,看着不知悲伤的事物。

他在“最后一课”中,

说自己没有遗憾:看过、听过、吃过、爱过了。

应该补充的是,他的分享,也报答了艺术了。

时间无垠,空间无垠,地球在宇宙中流浪着。

这一路,不断有聆听者加入进来,旋律逐渐恢弘醇厚。

古时的月光,今朝的尘土,落在脸上,

行走的逍遥,吟唱的自由,藏在心里。

长风浩荡。

游子终归要回家。他是富家少爷出身,孙家在当地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

他自小娇生惯养,衣食无忧,是名副其实的贵族。

他小时候厌恶小小的乌镇,晚年却又回到了乌镇。

他曾说过:

向世界出发,流亡,千山万水,

天涯海角,一直流亡到祖国,故乡。

于是他最终回到了故乡,在乌镇落叶归根。

五年后,2011年12月21日,木心与世长辞。

木心美术馆前的木心雕塑下,刻着这样一段话:

"生在任何时代,我都是痛苦的,

所以不要怪时代,也不要怪我。"

这个被"时代"遗忘的孩子,虔诚的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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