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90天第四期写作成长营根在湖北故事专题周刊备选

与爱情无关

2018-12-31  本文已影响253人  千始

文|千始

七月,二十二岁的郁欢大学毕业。她来自农村,一直没找到工作,应了那句毕业即失业。

这个心气刚硬的姑娘,认定自己要摆脱命运的枷锁,肩负着改变贫困家庭现状的重任,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省城。眼前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

省城并非遍地黄金。经历一次又一次面试失败,遭遇无数白眼冷遇,郁欢撞得头破血流。她顾不上叫疼,把泪水偷偷流到心里,一遍遍地自我鼓励,自己年轻输得起。她像一只蝼蚁,在生存的边缘顽强地挣扎。

秋风起,窘迫的现实逼得郁欢终于暂时妥协。在一家名为南方南的饭店,找到一份服务员工作。满大街都是招聘服务员的广告,工资待遇差不多,郁欢之所以选中这家,无非是看中这儿离她租房近,走路只要十分钟。

大学生郁欢从不觉得服务员低人一等,靠劳动赚钱,没什么丢人。现实已然把她逼到这份上,她高高兴兴地上班了。

南方南是一家特色小店。从外面看,这是一家古香古色的小店。灰色的外墙,黑色的门,房檐下挂着一溜长方形的红灯笼。

夜暮降临,点亮灯笼,小店内外灯火通明,一团团跳跃的红彤彤的火,屋里传出嘹亮的样板戏《红灯记》的经典唱腔,让人恍惚,仿佛回到了过去年代,路过的人不由得驻足多瞅两眼。

推开黑色的门走进店里,墙壁、天棚上贴满了四五十年前的老报纸,土炕竹席,炕上摆着两张古黑色的桌子。地上有四张同色的落地桌子,一色的方椅。另一间也是如此陈设。

门边是椭圆形的吧台,吧台上摆着几大坛装着散白酒的深绿色坛子,旁边放着起啤酒瓶子用的枪托子。一切都显得与众不同。

除了新来乍到的郁欢,店里早有一个伶牙利齿的服务员肖芳。肖芳是湖南人,十九岁,个子不高,白白胖胖,心直口快,说话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

肖芳告诉郁欢,这家店的李老板,下面的人喊他大哥,以前在南方开娱乐城,最辉煌的时候,手握几千万资产,一时风光无限。后来因为赌博,败光了全部家产,才回到省城老家,开了这家南方南特色小店,从这里东山再起。

肖芳又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吗?大哥每天都洗好几遍澡哩。说着,眨了眨眼睛。郁欢听了发蒙。肖芳接着说,大姐对大哥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郁欢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小芳口中的大姐是老板娘,叫王莉,最风光的时候,她从车上下来时,就像慈禧太后一样,有人搀扶。大姐戴的金链子比手指头还粗。

郁欢看到肖芳年轻的眼睛里升腾起无限的向往,嘴里红色莲花上下翻滚,说得好像是她亲见过一样,暗自摇了摇头,面上却依旧挂着不谙世事的笑容。

郁欢做事勤快,不藏奸,对客人热情,干活长眼力见,客满时忙而不乱。

肖芳不在场的时候,大姐对郁欢说:“郁欢,你比肖芳精神,肖芳这孩子,总觉得精神头不足。”

郁欢觉得大姐这话倒像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她不知道,精明又世故的大姐,在肖芳面前,怎样编排自己?想到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又想到肖芳平时对大姐疯狂崇拜的样子,郁欢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茬。

大哥现在虽不能跟往昔相提并论,但是眼光独到,开了这样一家怀旧为主题的饭店,天天客满,日日与狐朋狗友喝酒划拳,日子悠哉得赛活神仙。大哥的朋友,三教九流,一个个看上去,一副惹不起的样子,经常来店里吃吃喝喝,凑局打麻将。

有一天晚上,快到十一点,这屋的客人都走光了,大哥的那些朋友还在那屋炕上坐着喝酒,高谈阔论,肖芳请长假回家,前台只有郁欢一个服务员。

郁欢坐在靠门边的桌子上,手托着腮,等待下班。大哥的一个朋友打着酒嗝,喝得脸红脖子粗,从屋里走出来去卫生间。经过郁欢身边的时候,突然一把拉住郁欢,抓住她右手不放,眼睛通红,喷着欲火。

郁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脸一下红了,拼命去掰他的手:“大哥,你喝多了。放手!”

男人狞笑着:“妹儿,我没喝多,让我亲一口。”说着,就把一张肥肉横飞的脸凑到郁欢面前。郁欢被一阵臭哄哄的酒气熏得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就在郁欢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男人马上就要得逞之时,大哥的另一个朋友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老利,你怎么躲在这?李老大让你赶紧进去喝酒。”

男人松开手,打着哈哈:“老莫,真有你的。在我这儿演英雄救美。你看上这小美人,哥们让给你。”说完,把郁欢往后者怀里一推,转身去了卫生间。

郁欢的细腰被一双温暖的手及时扶住,一个磁性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你没事吧?”

郁欢站稳,脸红通通的,热得发烫,小声说:“谢谢你。”眼睛里闪着光,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郁欢,我记得你叫郁欢,对吧?下次再有人找你麻烦,你告诉我。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郁欢。

郁欢并未伸手去接,涨红了脸,局促地站在那。老莫了然地笑了,把名片放到餐桌上,径直出了屋门。

郁欢瞅着桌子上的名片,利添汽修厂总经理莫北,下面是电话,地址。

这时,老利和莫北去而复返,经过郁欢身边时,老利拿莫北寻开心:“老莫,你的女孩儿不好意思了,脸红了。真纯!妹,别生哥的气。”盯着郁欢,虽是道歉的口吻,一脸猥琐的笑。

“你这色胚,别总拿人家小姑娘开涮。”莫北跟他说话,眼神飘向郁欢,笑吟吟地看着她,黑亮的眸子闪着光。郁欢的头低得更低了。

这是郁欢第一次见到莫北,他替郁欢解了围,郁欢看他四十岁左右,文质彬彬,西装革履,跟大哥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大不一样,对他心生几分好感。她把那张名片小心地收起来。

后来,大姐有意无意地在郁欢面前提起,莫北是真正的有钱人,厂里效益好得不得了。郁欢想起以前风风光光的大姐,有朝一日竟会羡慕别人有钱,真是世事难料。

那个晚上,莫北在南方南做东请客,郁欢过来招呼他,帮他们点菜。

莫北看到郁欢,高兴地跟她打招呼:“郁欢。”惹得桌上众人长吁一声,大家心照不宣。郁欢的脸不由地羞红了,心里面像怀惴着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

那个晚上,郁欢进进出出,总感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她不敢抬头看,也知道那目光来自莫北。她怕。

二十二岁的郁欢从没谈过恋爱,在学校时曾有男生主动追求她。郁欢想到自己贫困的家庭,直接拒绝。她在感情上是一张白纸。

就在郁欢心慌意乱时,那天晚上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差点改变了郁欢的命运轨迹。

作为前台服务员,郁欢常跟后厨打交道。那天晚上,莫北那桌客人加了一道小鸡炖蘑菇,郁欢记得自己明明已经下单给后厨,等客人催菜时,郁欢上后厨一问,厨师说他根本没收到单子。

郁欢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肯定下了单子。你菜没做就说没做,干嘛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去你妈的!”厨师在后厨一向说一不二,今被郁欢呛白,失了面子,尴尬之下,破口大骂。

“你怎么骂人?”郁欢的脸由晴转阴,十分难看。

“去你妈的,骂的就是你!”

后厨所有的人眼睁睁看他们争吵,碍于厨师在后厨的老大地位,没一人敢仗义直言,上前相劝。

这是郁欢第一次被人这样粗鲁对待,一时之间,她呆住了,忘了自己应该还击,气鼓鼓地转身就走,眼泪早已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悲伤的眼泪很快就汇聚成小河。

在门口她被人拦住了:“郁欢,你怎么哭了?”来人正是莫北。

“厨师骂我……”郁欢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骂她那几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因着内心原来的那几分好感,见了莫北,她只觉得莫名地信任,心里的委屈也愿意说给他听。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我帮你,找他算帐。他吃了豹子胆,竟然敢骂我们郁欢。”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莫北说话带着飘乎乎的温柔,他拍了拍郁欢的肩膀。郁欢只当他是安慰自己,并未当真。

外屋的动静也惊动了大哥,他出来看到莫北跟郁欢在一起,郁欢又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调笑了句:“我才注意到我们家的服务员,真漂亮!老莫你有福之人。”郁欢愣了愣,莫北讪笑了下。

老板问明缘由后,把厨师叫出来,逼问厨师:“为什么骂郁欢?”

厨师如惊弓之鸟,看着眼前大哥的朋友护着郁欢的情形,心里顿时明白郁欢自己得罪不起,识时务者为俊杰。遂一个劲地陪着笑,说着小话:“大哥,误会!我跟郁欢开玩笑的。是不是,郁欢?要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对不起!”

郁欢看着平时不可一世的厨师,在自己面前,不,在老板跟他尊贵的朋友面前,像条哈巴狗一样。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也不能拿翘抓住这事不放,赶紧说:“没事,可能是误会了。他没骂我。”

郁欢的话,让厨师躲过一劫。

一场风波平息后,人都散去,郁欢的心情却没有平复,胸中的郁闷久未散去。

莫北出来结帐时,看到的就是郁欢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郁欢,别不高兴了。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看上去一副喝多了的模样。

郁欢正在心烦意乱之时,没多想,把自己的号码告诉他。

下班时,郁欢刚走出店门,电话响了,她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还是按了接听键:“喂,哪位?”

“郁欢,我是莫北。我在前面路口等你。”

郁欢的心砰砰乱跳。不知为什么,她早有一种预感,莫北会来找自己。她突然对自己二十二年的处子之身感到厌倦,好想尽快结束。如果非要交给一个人,她愿意交给像莫北这样,一个她不讨厌的男人。好感,有几分,说爱,太远了,谈不上。也许就是今夜,她就会把自己交付出去。

郁欢走到路口,上了莫北停在一边的破皮卡。两个人像有默契般,一句话也没有说。车在黑夜里向前行驶,开向郁欢未知的地方。黑色的天幕上,一颗星星也没有,漆黑一片。

一阵困意袭来,郁欢闭上眼睛打盹。不久,郁欢张开眼睛,只听莫北在黑暗中开口:“郁欢,到了。”

郁欢下车,心里一个声音叫嚣着,此时后悔还来得及。另一个声音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两个小人在激烈地斗争,郁欢脚下却没停。原来,这是一间招待所,处于幽僻的地方。

莫北熟门熟路地在前台开好房间,整个过程中郁欢看他拿身份证,交押金,故意不去看前台服务员鄙夷的眼神,也许,她们是把她当作那种职业。自己不是。可是,自己跟她们又有什么区别?甚至,不如她们。至少她们按劳取酬,自己又算是什么?苟合!当脑海里飘过这个词时,郁欢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

电梯缓慢上升,电梯里的两个人沉默无言。莫北看着郁欢,郁欢刻意躲开他的目光。莫北轻轻地叹了口气。

进了房间,郁欢手脚无措,拘谨地站在那。

“郁欢,过来坐。”莫北轻声唤她。

郁欢挪到床边,坐下,两只手握在一起,低着头。莫北拽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他突然把双手放到郁欢的腿上,郁欢的心咯噔一下,漏跳了一个节拍。这是要开始吗?

"郁欢,抬头看我。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郁欢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这个时候听到表白,内心十分平静,想象中那种听到异性表白,该来的惊喜全都没有。

“我困了,想睡觉了。”郁欢刻意忽略掉他的问题。

“睡吧。”莫北暖昧地看了看双人大床。

“我睡这个床,你睡那个床。”郁欢再次生硬地开口。

“好,都听你的。”急什么呢?!放长线,钓大鱼。

“我去洗澡。不,还是你先去洗吧。”郁欢的表情充满了戒备,话语却充满了暗示。

“好,那我先去洗吧。”莫北打开公文包,拿出两粒白色小药丸,服下。当莫北开始脱衣服的时候,郁欢已经自动地转过身去。

脱光了衣服的莫北,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光溜溜地走进了浴室。经验告诉她,郁欢已经是他盘中的猎物,至于什么时候吃,怎么吃,全看自己心情,他有是耐心。他还没遇到他搞不定的女孩子。

几分钟后,莫北迅速地从浴室出来,他惊讶地发现,郁欢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莫北一遍遍拨打郁欢的手机,提示已经关机。莫北一脸挫败。

在夜色中狂奔的郁欢丝毫不惧怕夜的黑,她只想逃离,离莫北远远的,再不相见。她心里无比轻松,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自己也曾动心,也曾被蛊惑,却在最后关头坚守了自己。

从老板娘一个劲地在自己面前夸莫北如何如何有钱,她就敏感地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再到自己与厨师发生争执后,老板极力地维护自己,更是无一处不是在讨莫北的欢心。

郁欢觉得自己被人卖了。不过,他们做的是堂而皇之的好看,把自己的丑陋完全隐藏起来,避开阳光。

她不愿意做别人婚姻里的入侵者,就算自己再冷,自己想要的温暖和安全,她相信也是自己给自己的。她更不愿意做别人的一枚棋子,成为别人利益交换的工具。

以后,她不会再去南方南上班。她坚信,自己做的一切选择都正确无比。在见识到人心的丑恶之后,她已经完成了在南方南的使命。她不会傻到再去自投罗网。

原来那些自以为是的爱情,其实并不是爱情。这一切,关乎人性,与爱情无关。

无戒90天写作成长训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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