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文人

      一位先为文人而后经商的朋友，说我和汪君是本地区“最后的文人”。愧煞我也！朋友意在鼓励我和汪君，不含歧义的，只是闻者如我，有心，直觉这隐约有点民国初期大清王朝之“遗老遗少”的味道，腐朽没落，抱残守缺，不识时务，愚顽不敏，逆时风而动等等。于是细细检查自已，德、才、学、识皆不具备，牢骚太盛，学问无多，何以为文人？还“最后的文人”？照镜子看，更是不像，未戴金边眼镜，未著长袍马褂，未蹬船形布鞋。自扪心问，确实不像，未读四书五经，未喝洋外墨水，未得大师眷顾。文人何以为？读几本书，写几首诗，就是文人？此让真资格的著作等身的文人掉价了吧，人家是羞与我等为伍的。

        不过，既有朋友把我当文人看，是瞧得起我，至少还承认我有那么一点精神。如此一想，不免窃喜一阵，似乎头颅昂扬多了，脊背挺直多了，步伐潇洒多了。因此便不计较自己演绎成富翁否，也便乐得被人当文人看，而且是“最后的文人”，绝唱乎？穷途末路乎？梦尽天涯乎？不管，我就做我的“文人”！感谢朋友将我当文人观。

      既然做了文人，先须风雅，要不，文人味道别人如何心领神会得到？可是我枉自是泥做的，命中缺水调和。经风吹日晒，死板板硬梆梆一块，风雅何在？有心学，拜不到师，又不可能无师自通，又不屑于见月伤风感冒，哼哈些人人咀嚼的口香糖般的古人诗文引美目盼兮。自然我只配做个末流文人。文人不风雅，谁对你“巧笑倩兮”？

      如果我的文人生涯可以从我开始读书习作算起，迄今四十多年。四十岁年间身边不少人物，尤其是当什么“长”的，走马灯似的转换，一茬一茬的，直接“领导”过我的至少就有几十个；政府机关我呆过，党委部门我也呆过，一个县的头头脑脑我都见识过，过世的不提，尔曹身与名俱在的，大概只能从精装的《县志》里去寻觅他们了，然有几人对《县志》感兴趣？有人是把美名留在《县志》上了，但骂名却是留在人间的！我是文人，因文留名其上，而不是因人，哀莫大焉！诚然，因人我如何上得了《县志》！

      其实，我何尝想做什么文人！我更不想做什么名人、阔人、贵人，我只想堂堂正正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