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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月饼

2018-09-23  本文已影响140人  橡树lin

故乡忆事系列之(1)

打月饼

又是一年中秋节。我独自坐在上海松江的公寓里,心早已飞回陕西老家,忆起了打月饼的点点滴滴。

我的家乡在陕西商洛,秦岭山区一个普通的村子。在儿时的记忆里,中秋节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中秋就是金秋,月饼代表团圆,代表丰收,是亲情的寄托。

那时候,中秋节不仅吃月饼,而且打月饼,多数人家的月饼是自己做的,没钱买,也买不到。

每逢农历八月十五,爸爸无论离得多远、干活多忙,都要赶回家打月饼。家里有一个很古老的桃木括子,那是打月饼的模具。括子上有两个凹槽,底部和周边刻着花纹。一个凹槽是圆形的,另一个是方形的,能打两种月饼。

打月饼的原料,主要是面粉、红糖、核桃、植物油,好像没有别的东西。在中秋节的前一天晚上,爸爸拿出家里珍藏的核桃,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剥核桃仁。爸爸用铁榔头在屋里的地面上砸核桃,我和妹妹在旁边剥皮。铁榔头砸裂核桃壳的声音传出很远,地上堆积的核桃皮越来越高,碗里的核桃仁也多起来。

不一会儿,土质的地面就被砸出一个小坑,爸爸赶紧找来一块木板垫着继续砸。我们边剥核桃边说话,妈妈不时给我和妹妹嘴里塞核桃仁,我们还推让着舍不得多吃。核桃皮装了满满一筐,核桃仁还不到两小碗。

虽然商洛老家是核桃之乡,家家户户都有核桃树,但核桃是农民最重要的经济来源,我们往往不舍得吃。但无论如何,卖核桃的时候都要留下一袋,专门用来打月饼。

剥好两碗核桃仁,爸爸就开始炒制。先把核桃仁用刀剁碎,然后倒进大铁锅里烘炒。这时候,一般是由我拉风箱烧火,爸爸用大铲子在锅里翻炒,妹妹在旁边围观。烧火也是技术活,火太大了容易炒焦,太小了又不好熟。爸爸不停地搅拌锅里的核桃仁,不时在昏暗的油灯下察言观色,炒熟后立即出锅。核桃仁经过高温炒制,浓香四溢,馋得我们直流口水。

炒好了核桃,就要炒面。爸爸拿出家里最好的几斤白面,加入红糖粉,倒进锅里翻炒。我们那时候常吃的炒面就是这么炒出来的,不过炒面时不加糖,加的是豆子和盐。打月饼的面粉加糖烘炒,也会散发出浓香的气味。

临睡觉前,爸爸总会吩咐妈妈,一定要把炒好的核桃仁和月饼粉装进瓦罐,用厚重的石头板把罐口压紧,以防老鼠乘机入侵。

打月饼

记忆中,中秋节这天上午,爸爸照例带我们弟兄几个去地里收玉米和大豆。到了下午,我们兄妹五个,就眼巴巴地盼着晚上的月饼,不大愿意去地里干活了。

这时候,爸爸从风箱上的杂物里,找出积满灰尘的月饼括子(模具),吩咐妹妹拿到河里仔细清洗。看看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爸爸就吩咐我和哥哥去后原上摘绿豆。我们干活很快,早早就摘了一筐绿豆荚,天黑前匆忙回了家。

天黑的时候,大铁锅再次烧起来,擀面的大案板也支起来,我们围坐在一起,开始打月饼。爸爸把前一天炒好的甜面粉倒在案板上,和炒好的核桃仁混在一起,边滴入植物油边搅拌,等到混合均匀,软硬合适了,就开始打月饼。

爸爸用大勺子舀着月饼原料,一层一层倒入桃木括子上,边加边用手压,直到把两个带花纹的凹槽加满压实。然后,爸爸用刀片刮掉多余的粉料,将月饼括子倒扣在案板上,从上面轻轻敲击,一圆一方两块月饼就掉落下来。这样不断重复,一边的月饼料越来越少,另一边的月饼越来越多。月饼四周有花纹,底部有文字,挺好看。

这时候,大铁锅再次烧起来,我在下面拉风箱,爸爸将月饼一块一块平铺在锅底,加热烘培。等到锅里香气四溢,就把月饼铲出来放到簸箕里。我和哥哥轮流拉风箱烧火,掌握火候。

烤月饼的时候,我们一家七口围着案板和铁锅,大人忙忙碌碌,孩子垂涎三尺。第一批月饼烤制出锅,爸爸会给我们每人发一块。刚出锅的月饼很烫,我们就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送到嘴里,一边喊烫死了,一边却笑得合不拢嘴。

月饼全部烤制好,在簸箕里面堆放好几层,看起来焦黄焦黄,上面的花纹和文字隐约可见。

中秋节的晚饭,就是一人几块刚出锅的月饼,外加烤红薯、烤玉米、熟柿子,吃得饱饱的。吃月饼时,大人让孩子多吃,大孩子让小弟妹多吃,一家人互相推让,边吃边聊。低矮的老屋里,月饼飘香,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这种打月饼的传统一直持续了好多年,直到我考上大学离开家乡。随后,商品经济不断发展,社会分工不断深化,家乡人忙着外出打工挣钱,就很少自己打月饼了。

如今,每逢中秋节,市场上的月饼玲琅满目,包装精美华贵,口味多种多样,但我总觉得,都没有爸爸打的月饼好吃。

后天就是中秋节,学校已经放假,校园里空无一人。我回到公寓房,独自坐在窗前,回忆家乡的圆月,品味童年的欢聚,怀念早逝的父母,心中无限感慨。


作者简介

橡树,陕西商洛人,毕业于陕西师大,后读研读博,从事高教工作至今。经济学专业,文学爱好者。喜欢用平实的文句,素描人生社会,抒发家国情怀。


记录生活,交流思想

微信公众号:东方橡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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