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吃酒去

01.

我喝酒的习惯，好像是从小就有的。

那时逢年过节走亲戚，长辈们总要聚在一起喝几杯，北方人的豪爽向来不是浅尝辄止，总是要不醉不归。我小的时候，农村还有旧风俗，男人们一起喝酒时，女人是不能上桌的。所以每次估计已经酒过三巡，我妈便让我去劝我爸，嘱咐他莫要喝醉，等一会儿还要骑自行车载我们姐妹回家。

每次看我来劝酒，我爸都会摆摆手向酒友们假意推脱：“不喝喽，不喝喽。我女儿过来劝我了。”因为划拳输的酒，那些人哪肯轻易放过他，吆喝着再喝一杯，但凡开了头，再喝一杯便又要再续一杯了。我看爸推脱不掉，端起他面前斟满酒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样帮我爸挡酒的次数多了，自然在今后便被当作我爸的“挡酒牌”了。

夏季里陪我爸吃饭，他每顿饭皆要配一瓶啤酒来下饭，我便同他一起喝，每次都要分掉他半瓶酒，他一开始并不以为意，后来发现我每每都要分他的酒喝，于是下次再叮嘱我买酒时，便给了我双份的钱，要我买两瓶来。

我爸妈对于成年后子女的教育，现在想来还真是纵容得很呐。只要我们行为端正，吃吃喝喝的小事自然不放在心上，这也是几十年的北方习性养成的豪爽。

02.

自从我出来工作之后，家里的冰箱内好像从来没有断过酒。我平日喜欢自饮自酌，如果有话语投机的朋友一起聊天喝酒，于我来说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事情。

我很少有喝醉的时候，今年倒是有了一场例外。那时候初去一家公司，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喝酒，喝酒的提议还是我说的。

因为工作的变故和我个人的一些烦心事，让我那几日一筹莫展，身体和心理都受到极度压抑，下班唤了旁边的同事一起去喝酒，他又叫上别的两个，组成了四人喝酒小分队。

酒桌上被同事问起为何今日突然要喝酒？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我说了那么多年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后来喝到不省人事之后再胡言乱语了什么也完全不记得了。被同行的一个女同事送回家里。电梯里遇到高大人，被我牢牢缠住，我猜他那时肯定一副完全不想认识我的表情吧。后来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明明那时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熟悉感这种东西，还真是神奇。

回到家后似乎又说了一些醉话，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抹，极度委屈的样子。他抱着我耐心地听我说完然后看我呼呼睡去。当然这些都是第二天待我醒了之后，高大人告诉我的。

03.

我是很不喜欢白酒的，总觉得太烈，家人也不太爱喝。冰箱里至今还有一壶竹子酒，因为是白酒的关系，即便它有竹子的清香，还是被放置在冰箱的一角，再也没有被垂青过了。

夏天的时候是很喜欢啤酒的。我曾有一个大言不惭的梦想，说是梦想，是因为它怕是很难被实现的，因为我想尝遍全世界不同口味的啤酒。

我讨厌拼酒和劝酒，酒是极好的东西，不情愿或者是被迫来喝，都是我极其厌恶的事情。聚会时喝酒，小酌至微熏，头有点晕晕的，整个人也软绵绵地伏在桌边或托腮凝望着朋友们嘻笑聊天，所谓醉眼看人间，个个都温柔，对我来说是最美妙的时刻。

相熟的朋友常说，我喝酒的时候，天然有种侠气。高大人则说我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匪气。我喜欢在酒桌上与人碰杯，我常说：“来来，干了这杯酒，来生我们还一起走。”

分别的时候总是在酒桌上，大家互相喧嚷着以后一定要多多联系啊，千万不能把彼此忘记，事实却是即便我们没有分别成天南地北的距离，也再难相聚了。感情深的也抵不过一两个月，大家在微信里都再难寒暄，再相聚时确实不如怀念来得情真意切了。

04.

我们每一个人，好像看似都忙忙碌碌，其实都孤孤单单。

与我关系不错的一个男生，有谁相约总是捧场。有时候要连赶两场饭局，更甚者深更半夜还要赴酒局，他在酒桌上嘻皮笑脸地开朗，热热闹闹地与人碰杯，他说我与人喝酒时，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有思想的鲜活生命。我在微信这头，沉默了良久，后来终于想到合适的言语回复他：“可能你是孤单太久了吧。”

因为太过孤独，我们一直无法理解对方。我不明白你的言不由衷，你不理解我的欲说还休。那就让我们在这天寒地冻里沽一壶酒，待它温热后通通咽下，再一起熬过这漫长的冬季，然后一切爱恨情痴，就此罢了吧。

05.

冬天是喝黄酒的季节，今年特意买了几瓶很漂亮的花雕酒，老板还附送了温酒的壶和两个酒杯，正好和家里的碗盘是一个花色，恰到好处地统一。打开包装的一刹那，因为黄酒的关系本来就高兴地心情顿时又提升了两个档。

我有一段日子，特别想要学习自己酿酒，还跟一些朋友相约待酒酿好后请他们来家里品尝。后来我在网上查了很多方法，还向人讨教了一番，发现酿酒真的不是我这浅浅的耐心就可以完成的事情，遂作罢。还是花些银两，买来了。

前几日吴丹温酒的时候放了一些生姜和桂花，味道顿时变得不一样了，本来是微甜的黄酒，此时又有些辛辣了。

06.

每年冬天喝酒的时候，都会想到白居易的《问刘十九》诗。老友呵，你可愿在这寂寥又漫长的冬日，与我同饮一壶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