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解多情|第七章:伤心桥下春波绿 1
文/柳青陵
想到这里,欧阳明日的心又冷了几分。他不是一个冲动之人,可这一次,实在是容不得他多想。摄心术的出现,扰乱了他的心神,他不想失去上官燕。
七、伤心桥下春波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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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燕站在高高的悬崖之上,看着下面变幻莫测的云海,心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强劲的山风吹起她的衣角,像是要拽着她跌落万丈深渊。忽然,她看到父亲从她身后一跃而起,纵身跳下去。她想伸出手抓住父亲,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她只能看着父亲急速向下坠落,越来越小,终于被苍茫的云海淹没。
她再也看不到他了。她的心好似被尖锐的利器划开,刹那间鲜血淋漓。
她很清楚,她又开始做梦了。这是她小时候常做的噩梦,随着她年龄的增大,站在悬崖上的她也随着长大,仿佛是要告诉她,这是她永远也摆脱不掉的纠缠。那时,每一次她在梦中惊醒,师父总会很快赶到她身边,唱起走掉的儿歌哄她睡觉,一边唱一边告诉她:“小燕子,有师父陪着你,师父教你学武功,等你学好以后,就不会做噩梦了。”
到了后来,她离开师父闯荡江湖,就再也没有做过这个梦。在今天之前,她曾以为,她已经像师父说的那样,已经足够强大,能战胜小时候留在心底的梦魇,可现在,那种恐惧和疼痛,排山倒海地席卷了她。
她听见有个细细的声音在叫她:“燕儿,燕儿,快来我这里。”那是她的父亲在呼唤她。上官燕不觉顺着声音向前走。
走了没两步,上官燕眼前倏地飞过一根金线,绕着圈,将她的手腕缠住。金线上冰凉的寒气,从她的手腕瞬间流遍全身,响在她耳边的呼唤声,顿时消散。上官燕认出腰间的金线是欧阳明日的天机金线,正要说话,就听欧阳明日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上官姑娘,你没事了吧?”
“我怎么了?”上官燕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天黑,房檐上挂着的一盏微弱风灯,更显得夜色深沉。她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上官姑娘,你着了道!”欧阳明日一抖手收了天机金线,颤声道,“你被人控制了心神。”
上官燕吃了一惊,猛地推开欧阳明日的房门,问道:“谁能进入这座山庄,控制我的心神,而不被任何人发现?”欧阳明日没有说话,神色奇怪地垂下了头。他不想让上官燕看到,他在竭力掩饰着心底的后怕。方才他才运功醒来,就听见上官燕房中有动静,他出声叫她,却得不到回应,只听到她拉开房门的声响。他觉得奇怪,立刻掷出天机金线,缠住她的手腕,为她把脉。一触之下,他只感到她的脉搏散乱,显然是神智已失,而且,在她的丹田之中,隐隐有着一股奇怪的气流,四下奔走,似乎要随经脉游走全身。
摄心术!
他惊骇莫名,立刻运功,借着天机金线送出一道真气。幸而,他因双腿天生残疾,不适合师父边疆老人纯阳的内功心法,改而修习纯阴内功,这才使得她毫发无伤。若是他修习的是纯阳内功,这一道真气输过去,非但唤不醒她,还会害了她的性命。
想到这里,欧阳明日的心又冷了几分。他不是一个冲动之人,可这一次,实在是容不得他多想。摄心术的出现,扰乱了他的心神,他不想失去上官燕。
“赛华佗,你倒是说话呀!”等了片刻,上官燕还不见欧阳明日开口,不禁催促。欧阳明日深深吸一口气,慢慢抬头道:“上官姑娘,这是我师门的一段秘辛,恕我不能向你述说详情。只是,师父再三嘱咐我,在我有生之年,若是遇到了会摄心术的人,一定要将之铲除。”
“摄心术?”上官燕想起方才的噩梦,还有欧阳明日的话,思索片刻道,“你的意思,这个施术人可以趁人睡觉时,控制人的心神?”欧阳明日沉声道:“是的,被摄心术控制之人,终身都不能再恢复心智,永远听命于施术人,除非是施术之人解除禁制。”
上官燕轻咬下唇,沉吟道:“赛华佗,你不觉得这两天我们遇到的事情很奇怪?数百年不曾出现于江湖的毒药和暗器神秘出现,此刻又来一种奇术。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摄心术也是绝迹江湖的已久吧?这些东西都与这座山庄有关,我觉得,我们应该摸一摸山庄的底细。”
欧阳明日看向上官燕,眼中有担忧,几欲开口,却终究没说出来。他知道,她没有说错,可让她一个人去探庄,他又放心不下。且不说山庄里有多少高手,单说院子里那个阵,一旦她走错一步,就可能要了她的命。
上官燕将欧阳明日的欲言又止看在眼底,肃声道:“赛华佗,你告诉我那个阵法该怎么走,我会当心的。”欧阳明日心知上官燕做了决定,只得道:“走那个阵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一直右拐,就不会陷在里面。但是,若是设阵之人发现有人闯入,将阵法稍加改变……”
“我懂了。”上官燕接过欧阳明日的话道,“我去去就回。”说罢,上官燕回到自己房间,抓起凤血剑,纵身远去。欧阳明日在房中侧耳倾听,想要听到上官燕远去的脚步声,可他却知道,此刻他什么也不会听到。上官燕的轻功不弱,全力施展之下,绝不可能发出一点儿声音。他只是借由这样的姿态,压抑住心底不断涌起的不安。
2
上官燕右拐穿过一道拱门,终于到一座独院的檐下。她按照欧阳明日的指点,一直右拐,一路都不曾遇到危险。可这办法虽然简单,却极为绕路,她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才走了出来。这座独院不是她原本想去的碎花厅,她正想再次回到阵中,却听见独院里传来一阵响动。
上官燕立刻翻墙而入,循声蹑行,贴上独院的一扇窗,窥视屋内情景。只见蓝玉赤裸上身,跪在一座灵牌前,阿才站在他的身后,正用一条皮鞭狠狠地抽打他。片刻功夫,蓝玉的后背已是血肉模糊。阿才似乎有些不忍,停下皮鞭,低声道:“二少爷,够了。”
蓝玉却用不容抗拒的声音道:“阿才,继续!”阿才只得扬起皮鞭,再次狠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