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藏线西行漫记(八)—风雪交加的亚丁洛绒农场
大雪覆盖亚丁的清晨,从冲古寺徒步到洛绒农场遭遇漫天纷飞的大雪,饥寒交迫中发现亚丁马夫的小屋子,喝上一碗黑乎乎的酥油茶。整个行程中最令人期待的部分,竟然是在大雪之中度过,完全没有期望出现的阳光和风和日丽,也许,遗憾才会让人记忆深刻。
0.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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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亚丁
总有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会出现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个晚上聆听野兽的咆哮,想象中小木屋外应该会有许多的野兽脚印和冲破的墙。但我走到屋外的一瞬间就呆住了。世界已经是一片白色,屋外的柴垛上堆满了雪,用手轻轻地摸上去,冰冰凉凉。
在10月份的秋季下雪了,违反自然规律啊,狂妄自大的人类对环境的破坏直接导致了气候的异常,这蝴蝶效应太明显了。
屋外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丝毫没有野兽的脚印,沿着小木屋走了一遍,难道昨晚是一场梦吗,为什么会如此的真实。
昨晚的中土大战十分激烈,半兽人的军队如潮水般冲入矮人、精灵、人类的联盟军,紧急时刻人类的魔法师施展了水系魔法中的暴风雪法术,赢了战争的胜利。
冷空气 却清晰
你在南极冰山雪地里
极光中雪白的肌肤
是哀愁是美丽
为了要 遇见你
我连呼吸都反复练习
兰伯特仁慈的冰川
带领我走向你
零下九十一度的酷寒
——《白色恋人》
金黄色的森林覆盖着白色的冰雪,同伴们起出来看这白色的世界。一个个站在门口看着天空和地面发呆。谁也没有预料到会有大雪,在这个山谷里,手机信号都很弱,想要连上蜂窝数据网都要找个特定的位置用特定的姿势。
收拾好相机,背着包全副武装的准备去7公里以外4200米海拔的洛绒农场,虽然大白天没有什么可拍,但也可以提前观察地形,万一明天放晴了呢。那时我对于摄影有一种狂热精神,在没有人愿意一同前去的时候,也不会因此而动摇独自上路的决心。
来川西亚丁的起因,是被一张亚丁洛绒农场的秋季风景摄影作品所吸引,碧绿清澈见底的雪水,远处神山高耸入云,周围的山川一片金黄色。从那之后,就像着魔一样,常常在梦里梦见我也亲眼见到这样的景色,经常茶不思饭不想的,好像谈恋爱里的单相思一样。
当时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去的地方也少,心中的亚丁就像是个青春靓丽的少女,在每一年的秋季就把自己装扮成最美丽的样子。
好天气的亚丁哪知道少女也有日常,怎么可能天天盛装出场,也有生气的时候,也有不想打扮的时候,也有不洗头的时候。
如今信摄影师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以风景摄影为例。摄影师起早摸黑,选好合适的位置,合适的时间,蹲点一段时间,然后遇上好天气,拍出一张天时地利人和的风景片,吸引的无数人组团前往,很容易大失所望,说摄影师是个骗子。而且摄影师往往都是以偏概全,以小见大。水平越高的摄影师的作品越不可信啊,人像也是。
这一次旅途已经快到尾声,一路上同伴们被高反折磨,颠簸不停不畏艰苦来到这里的动力是源自对美景的信仰。如果可以重来一趟,我愿意在路过的每一个寺庙虔诚地转经,用心去体验高原的藏佛法。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让我们在旅途上的每一天都能见到阳光。
沿着去农场的路一直前行,身后留下一串脚印,地面上厚厚的雪,一脚深一脚浅,比平时费力。身上背着的相机和镜头慢慢的越来越重,难道冷空气也能让物体变的更重,这明显不符合热力学原理。
走了一半的路程,心下有些懊恼自己独自过来会不会有些鲁莽。竟然忘记带着装着热水的水壶出来,鞋子里有些雪花进入,慢慢的感觉到寒冷。
又冷又渴,走的有些快,呼吸有点急促,真想躺下来睡一觉。放眼望去满眼白色,冻死了都没人找得到。只好继续走,一路雪景无心观赏。好怀念那些常在景区里出现的小商贩,有热水和吃的,香烟啤酒瓜子花生米,一个个热情的招呼你买东西人气十足,现在这地方鬼影都看不见一个。
遇见马夫
继续走到感觉要坚持不住时,看见一片宽阔之地——神山就在前方,山脚下有一排小木屋,这就是洛绒农场,亚丁最美的地方。
这让我想起圣经里的一句话。
你的眼必见王的荣美,必见辽阔之地,终闻悦耳之音。
说起圣经,曾经有个同事因为做国际业务需要学英文,又对圣经有兴趣,就拿着圣经来学英文——好比现在用孔子的论语来学中文。过了些日子,美国分公司负责人向我们抱怨,他每次和那位同事通话都好像在和一位神父在沟通。
想象着那小屋中有温暖的柴火烧着,有热水可以喝,像沙漠里的人看见绿洲,不知从哪又生出一股力气坚持地走过去,这种鬼天气,不会是什么海市蜃楼吧。
小木屋是马夫们的休息之地,平日里,游客们在这里和马夫讨价还价骑马去看牛奶海和五色海的费用。如今大雪封山不会有游客再进来,马夫们也停止了服务。
走进一间最近的小木屋,木屋里十分简陋,床,放在地上的锅,还有几个小凳子。屋子里有一个藏族中年汉子,满脸的皱纹,黝黑的脸庞,身上披着棉袄,头上带着帽子。边上还有一个藏族女子,应该是他的妻子。在边上坐着,高原恶劣环境的威力比岁月这把杀猪刀还要厉害,夫妻俩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足足有五十岁。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天气能遇见一个游客,汉子格外热情地招呼我坐下,笑起来的脸庞让那些皱纹更为明显,十足的饱经风霜。他有点手足无措,在招呼我坐下之前,还用袖子拂去凳子上的灰尘——这样的天气哪里会有什么灰尘?
马夫家乡都在日瓦镇。现在下这么大的雪,很快就要回家去了,等到明年开春再回来。
日瓦镇曾经是日瓦乡,后来改名为香格里拉乡,再后后因云南中甸县抢注香格里拉县,四川败下阵来,稻城县只好撤乡为镇改名为香格里拉镇。香格里拉的意思是“心中的日月”——佛教中净土名称“香巴拉”的音译(Shamballa,电影《奇异博士》中的WIFI密码).
我想张口问一下有没有开水可以喝,因为再不喝点东西我就要渴晕在这木屋里。汉子从边上的一个锅里拿出一块黄色的酥油,放进酥油桶——一个长筒里捣碎。再倒入已经烧开的茶叶汁和盐,把长筒上下晃几下,再倒入锅中加热,酥油茶就好了。
端起茶来,太渴的感觉让我很想一饮而尽。早把制作酥油茶的过程中,那黑乎乎的手拿着酥油,放进那黑乎乎的桶的事实抛到九霄云外,换个处女座只怕一秒都看不下去。
喝上一口热乎乎的酥油茶,感觉到一股暖流通向有点冰冷的四肢和躯体。不知道是不是打通了任督二脉,顿时身轻如燕。恨不得出去找一头野牛来试试我的绝世武功。难道这两位是传说中的武林高人吗?
正在胡思乱想,汉子打开边上的锅,里面是几块糌粑,问我要不要吃一块,配合着酥油茶,吃一块,午饭就解决了。我慌忙摆手,表示谢谢不用了。毕竟我还没有饿的要死,如果真要饿死,他不给我我都会开口要。从小被教育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怎好意思又喝又吃的。
东一搭西一搭的聊了半个小时,顺便帮马夫们都拍了照片,最后一起合影留念,川西之行回去后冲洗出去,寄了挂号信到日瓦。临走之前,偷偷的留下一点钱,还把所有带的感冒药和肠胃药都留给他们,想到自己也快结束旅程了,也用不上。
原本十分漂亮的洛绒农场在大雪覆盖之后,加上厚厚的云层,一切黯淡无光。
作为这次旅程的目的地,这样的天气对我来说打击太大。摄影是个靠天吃饭的活,而我又不能自由的在这里停留一周或者更久时间,等待好的天气。
我们都不甘心,所以把后面的行程压缩了一天,这样亚丁可以多停留一天。寄希望于明天能有太阳,心中还存在一些幻想——但幻想往往都只是幻想。
离开洛绒农场的时候,天空飘下鹅毛大雪,世界一片纷纷扬扬。雪花飞到脸上耳朵里,眼睛里,慌忙脱下手套用手擦去眼睛上的雪花,正好遇见三毛。
三毛说,你怎么成天哭啊。
我说,没见过下雪激动地哭不行么。
三毛说,农场怎么样,你刚才一个人干嘛去了。
我说,我代表人民群众在大雪纷飞的时候给仍然奋斗在一线的藏族人民同胞带去了亲切的慰问和慰问品,同时对于马夫们坚守岗位给予了肯定,与马夫们亲切交谈,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在社会主义的旗帜下为游客们提供更好的服务。
三毛说,是不是最后你还合影留念?
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刚才也在?
三毛一脸鄙夷地说,你不看新闻联播的吗。
我长叹一口气,少侠,就此别过吧。
第二天的清晨依然有厚厚的云层,感觉到一种发自脚趾头的无奈,从脚到头。
于是我们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中午离开的时候,坐着景区的班车看着窗外,窗外的云层已经散去,阳光普照着亚丁村。
我该说什么才好呢?
土豆说,这就好像是你心中的女神在你刚和她聊不到五句话的时候,她说要去冲凉了晚安一样。
三毛说,难道不是心爱的姑娘说我们有缘无分,就这样吧,不要再见了吗。
我说,这明明是异地恋,你期待很久终于请到假期如愿以偿去看姑娘,结果那几天姑娘大姨妈来了,你不得不从哪而来滚回哪去。
大家都点头称赞,夸我是榴芒。
亚丁风景
亚丁景区线路手绘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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