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坠入大海》第二十二章
都说“人有三急”――尿急(小便)、便急(大便)、屁急。是个人都会如此,又不能每日餐风饮露,不食五谷。
放屁也叫“排矢气”,是人或动物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于人类而言,人要放屁就如同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尿急要排尿,便急要排便,只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罢了。
而这接下来的故事,却要从一个屁开始说起。
初二快结束时,白曦月她们的教室换到了二楼。每层一共有四间教室,她们在第三间。
那天,大家在上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是偶尔有人小声说话。
白曦月正埋头看书,却忽然飘来一股非常浓烈的夹杂着蔬菜腐烂的味道,她知道是前面的女孩放屁了。
余光中,对方的身子动了动,略带慌乱,像是显得有些尴尬。
白曦月默不作声,没有任何表现,依旧稳坐如钟,可心里却在犯嘀咕,别人不会以为是她放的吧?
后座的男生轻笑出声,调侃道:“神仙级别的炸弹啊!”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临近的人却知晓,他们只是轻轻一笑。
白曦月趴在桌上做题,见此情形,略微有些紧张,她感觉大家都以为是她,明明不是她做的事,却让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后来没过多久,白曦月便得了一种怪病,她只要坐在教室里,只要在人多的场合,只要她身后、身边有人,她就会非常没有安全感,非常焦虑不安,就会一直不停地放屁,但这却与以往不同、与常人不同,与其说是放屁,不如说是有气体一刻不停地、自然而然地、悄无声息地从魄门出来,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她越是紧张,越是害怕,越是焦虑,这种症状就会越严重,她也就越敏感,心里就像一团乱麻似的纠葛在一起。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同学们的不同反应,他们哪怕是一咳嗽,一嗤鼻,都能让她的心跟着微微一颤。
她只是感觉魄门热乎乎的,有气体不声不响地出来,像呼吸一样自然,其它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听起来可能有些荒唐,可就是这样,荒唐却找上了她。
都说人有三急,实乃人之常理,不过,若是场合不对,就算大罗神仙,也难免不会尴尬。
白曦月虽外在不够精致,但骨子里却是一个极致追求完美的人。
于她而言,这不仅仅是尴尬那么简单,它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正常生活和学习。
可白翀他们并不关心她在学校过的怎么样,他们只在乎她的学习,只在乎她对不对得起他们,即使这孩子的问题早已层出不穷,且相当严重,他们也好像看不见一样。
白曦月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只觉得自己可能比较特别,与其他孩子不同。
他们谁也未曾发现,其实很多问题早已出现端倪,一旦暴露出来,便是满目疮痍,药石无医。
时间从来悄无声息,却给出了所有答案,只是这世间有很多身份有名无实,有很多眼睛形同虚设。
长期以来,父母错误的教育方式以及总把他们恶劣的、负面的情绪迁怒于孩子身上,原生家庭所带来的种种影响,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随着日积月累,早已不堪重负,白曦月有的,只是压抑、痛苦、烦躁、焦虑、惶恐、不安……
其实,她早就不正常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白翀他们就更不可能会关注到。
他们只关心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他们整日累死累活、风吹日晒、低三下四都是为了孩子,他们之所以有如此糟糕的一生也都是因为孩子。
他们只关心白曦月的表现和成绩对不对得起他们,她有没有让他们丢脸,有没有为他们带来价值,有没有能让他们引以为豪、拿去炫耀的资本。
他们从始至终喜欢的都只是那个优秀的、听话的、懂事的、不让他们操心的、不会给他们丢脸的白曦月,只有这样优秀的她,他们心情好时才会对她好些,反之,他们恶劣的情绪、嫌恶的表情便会肆无忌惮地波及她、迫害她。
她只是他们生下来的垃圾桶,专为回收他们一切恶劣的情绪,谁让她是他们的女儿呢?他们为她花了钱,花了时间,花了精力,天上哪有白掉的馅儿饼?人间哪有免费的午餐?
其实,从小到大,白曦月的注意力都没有办法集中,所以小学的成绩单上总会有这样一句评语:该生上课好动,总开小差,爱说闲话。
即便长大了,她也依旧无法集中注意力。加上这怪病,上课时,她就更加无法全神贯注地听课了,每一堂课,她的神经都紧绷着,高度紧张,惶恐不安,非常敏感,特别自卑。
由于长期坐在教室既闷也难受,加上长时间坐在硬长凳上导致屁股和尾椎骨疼的要命,所以有时她会隔一堂课去一次厕所,可下课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奈何厕所离教室又太远,有时难免不会迟到。
有次,上课铃响了,那节刚好是语文课,帅新城最讨厌别人上他的课迟到。
白曦月慌慌张张地往教室跑,可惜还是迟到了。
“报告。”白曦月站在门口,心下有些忐忑。
帅新城看了过来,一看是白曦月,面色和缓了些,他抬了抬下巴,温声道:“回座位吧!”
白曦月见帅新城并未生气,心中的惶恐与愧疚便减少了几分,疾步回座位坐下。
之前白曦月觉得教室有多美好,现在她就会觉得教室有多煎熬。
一堂又一堂的课,一天又一天的熬,每天都是这样。
她的怪病却从不间断,丝毫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就如同受着酷刑,反复碾压着尊严。
身后的男同学只是嗤一嗤鼻子,她都浑身微微一颤,生怕此事闹的人尽皆知;生怕如今的学习环境被人打破,被人干扰;生怕自己跌入尘埃,只要是个人都能在她身上踩上一脚。
好不容易等到语文课下了,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可帅新城方才所讲的,她好像一个字也未曾听进去。
这时,有人小声议论,白曦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禁心下一颤。
“你们看到没?刚刚楚羽凡迟到,帅老师的脸黑的跟个包青天似的,之后曦月迟到,帅老师原本黑着的脸瞬间和颜悦色了不少,就连声音都变温柔了。”
“这就是差生与好学生的区别。”
“你说,老师什么时候对我那么温柔?”
“那是好学生的待遇,你就蒙想了。”
“大哥别说二哥,脸上麻子一样多,你照样没那待遇。”
“……”
原来他们是在说刚刚迟到的事儿。白曦月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忽然,站在她桌旁与别人闲聊的一个女生指着墙壁下面说道:“曦月,你看,墙上有你的名字。”
白曦月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名字就写在墙根上一些,因为靠墙放了一排课桌,所以很难发现。
“我,爱,白,曦,月。我爱白曦月。谁啊?这么肉麻!”女生说着,还拉着其他同学一起看。
白曦月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不是刚搬上来嘛?”
“不会是上一届留的吧?”
“上一届我没有认识的啊!”白曦月道。
“你拿了那么多奖,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你?”说完,她扭头喊道:“大家快来看啊!有人暗恋白唔……”
白曦月连忙起身捂住她的嘴,“嘘!别说别说。”
女生点了点头,慢慢掰开白曦月的手,“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说明你人缘好,受欢迎啊!若是换了别人,还巴不得别人帮她们传的沸沸扬扬……好吧!不说也可以,那你一会儿得先给我讲数学题。”
“嗯,一言为定。”
那时候的日子虽然也苦,但偶尔总会来些甜。虽然很难熬,但尚且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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