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小孩小孩你别哭，进了腊月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月就是年。”

小时候，一进腊月，就会唱起这段童谣。养了一年的肥猪，哼哧哼哧着抗议孩子的呼声。然而，终究是逃不过挨一刀的命运，没办法，谁让它是这一年的盼向呢。

待到每年的二十六七，一大清早就烧起一大锅的热水。一大群人，吵吵喊喊着抓猪开宰。

都说猪不长脑，其实它也是有预感的，只要到日子，人们围着猪圈一转，它立马预感不妙，后悔管不住嘴，把自己养那么肥了。于是开始减少饭量，甚至绝食。

然而悔之晚矣！于是只好撒腿跑，但终究逃不出人们的围追堵截。一顿狂奔后，老猪慢了下来，就这么一个空隙，某只有力的手一把逮住一只后腿。猪，就这样在一片欢呼声中，嗷嗷叫着被绑住四肢，大头朝下吊在事先准备好的架子上。

杀猪，那得是村里有胆量，有技术的人。他握着尖刀，嘴里喊着：“把孩子们弄屋去，杀猪了。”照着猪的咽喉就是一刀，刀子一拔，血顺着刀子喷涌而出。

男人们赶紧拿着准备好的干净盆子去接，边接边不停搅动手里的一大把高粱杆，防止血凝固。差不多接满一大盆血，猪彻底断了气。

于是把猪卸下来，烧好热水的锅上面放两条结实的木板，把猪放上去，用开水来回浇，浇差不多开始拔毛。

毛拔干净了，再依旧大头朝下吊回架子上，开始开肠破肚，摘洗内脏。小时候，好猪肉是需要卖掉的，只有猪下水才是自己家留着吃的。所以得自家人，亲自动手，处理干净。

我记得我家杀猪都是表哥自告奋勇处理内脏，猪的内脏很脏，表哥却不嫌弃，拿根高粱杆往大肠上一戳，双手用力，几下就把肠子翻过来，再用碱水反复冲洗，摘掉油，再用盐搓洗，直到没有什么异味。

好肉放在面板上，村里人纷纷围上来，你买二斤，我砍三斤。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一头猪，差不多卖半村人。猪肉贵，要不是过年，谁舍得吃呢。

剩下的血脖子，别人相不中的肉，中午，或者晚上，猪肉炖酸菜，或者炖白菜，俗称杀猪菜，满满做上两大盆，叫上帮忙的和同族的家里人，敞开肚皮吃一顿。

我最爱吃的不是杀猪菜，而是猪血。冷却的猪血放进一些切碎的肥肉，加入盐和调料，蒸得和鸡蛋糕一样滑，吃起来香得吞掉舌头。

可惜，现在父母年纪大了，不能养猪，没的年猪杀了。只能回忆回忆儿时，解解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