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擅长跪祠堂
谢玉照跪在堂前说要娶侍女宝莹为妻的时候,引得满堂反对。
不出意料的,有人愤怒地斥责他,有人冷淡地惩罚他,有人温柔地诱哄他,有人直白地威胁他。
他始终谨记好友的叮嘱,油盐不进、好好等待。
好友斐瑾朱说他没有心,他就想趁这跪祠堂的时候想想过往,看能否为自己辩白一下。
阴暗的祠堂没有日夜,他跪了一会儿就开始感慨自己没经验,这光景,别说深入思考,能忽略身上的痛苦就算成功。
没办法,他忍受不了了,按着好友的指点晕了过去,然后就能被人抬到床上躺一躺,哪怕得吃药呢。
跪一会儿晕一晌躺一晚,后来府里人哪有不明白的,郎中都不必请了,就地直接掐人中。
他也问过好友这法子被识破怎么办,好友竟然无情地摊手,让他自己想办法。
谢玉照哪里有什么办法,他觉得有母亲在,自己不至于太惨。就这么舍着自己的人中,任他们造,终于成功再次躺到了床上。
后来他才惊觉,是自己想得太美了。
母亲根本不来见他。
他被人包扎好,喂了些稀粥,又被请到了祠堂。再昏倒,只消扯了纱布,在伤口上轻轻一戳。
直把谢玉照弄得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
几天过去了,他叹着气,看着祖宗的排位发呆——那些人超过两三代,他连名字都不太熟悉了。
正当他试图出神麻痹自己时候,六姐姐来了,这位嫡亲的姐姐,是在他说出想法后唯一没来反对他的姐姐,也是进祠堂后他第一个见到的亲人。
“十二弟,想什么呢?”谢玉樨缓步走到他身边,口吻温柔地仿佛在问今天吃什么。
“在想这些祖宗。”谢玉照限于姿势,只能转过头对着那年轻的女子点头,才照实恭敬地答了。
谢玉樨对着弟弟轻轻一笑:“十二弟不怨我们吗?”
“十二不怨,就是觉得身子有些疼。”
谢玉樨听罢,只在谢玉照身边敛身,慢慢也跪了下去,抬头虔诚地望着高处供台上黑压压的牌位:“没法子。你接着说,想祖宗什么呢?”
“他们总在这,不憋屈得慌吗?不想出去走走吗?”
谢玉樨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牌位上移开了,就见这傻弟弟正一脸不解地看着列祖列宗。
“或许想,但真使不得。列祖列宗庇佑小辈,自当知道该干什么。”
若是都如他这般任性,那还不乱了套了。
可那孩子竟疑惑问道:“姐姐可见过祖宗显灵?这些不过是木头牌子罢了。”
祖宗早就受不了,或许早就不在这了。
谢玉樨一个眼神扫视全场,下人们自当什么也没听见,鱼贯退出。
待人走后,她起身给牌位供香,权当替弟弟赔礼。
“起来吧,祖宗大度,不与你一般见识。”一边拉了弟弟起身缓缓,一边教导道:“这些话传出去,你可知有什么下场?别人都是在心里想,偏生你爱说出来。”
谢玉照听出了意思,惊喜道:“姐姐不阻我?”
“我为何阻你?宝莹待你真心,若换个旁的,难得比得过她的心意。何况有瑾朱殿下助你,之前谢家那么逼她,她都不迁怒你。”谢玉樨拍了拍傻弟弟的头,慨叹道:“说你小子命好,换旁人来却未必敢做出如你这般的选择;说你小子命不好,偏偏要什么都能如意。果然还是傻人有傻福吧!”
的确,谢玉照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没怀疑过斐瑾朱的用心,没怀疑过此事有不成的可能。
唯一讶异的就是一向深得长辈宠爱的六姐,居然会支持他。
“你能挺到现在,我就算你过关了。稍后自有人来替你,等瑾朱殿下把这谢家搅得彻底兵荒马乱的时候,你就可以走了。”
谢玉樨转过身,笑着拿下一块牌位打量:“我只有一个要求,待你和弟妹安定下了,每年请我去玩一阵。”
谢玉照目瞪口呆,反应了一下,连忙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