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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停止的那一刻

2018-09-11  本文已影响16人  时间_断点

孤零零的老张手里拿着两块垫子,向村口的石阶走去,这样的日常行动已经维持了快一年了,至于什么时候结束,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今天去的晚了,就有可能错过她的出现。

去年的今晚,他正与老伴一起在村头的石阶上坐着,静静的望着夕阳西下的美景,这是他俩自结婚之后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当年老张就是凭着一句“我陪你看一辈子的日落”的誓言打动了隔壁村的大姑娘,娶她过门之后的老张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曾许下的诺言,每天无论有多累多忙,只要不是刮大风下大雨,老张就会提前准备好两个垫子,然后一等晚饭过后就会拉着老伴的手去村头的石阶上看日落。

他的老伴曾经是十里八村的俏丫头,十八岁那年,来家提亲的人不计其数,可成功的没有一个,每一个来提亲的公子哥都被她以不同的理由拒绝了,无论是有才华的还是有钱有势的。在外人看来她这是在作秀,而她自己说是因为那些人中没有真正能打动她的。转眼间两年过去了,那些曾被他拒绝的公子哥们都成家立业了,那些不如她的姑娘们都早早出嫁了,她渐渐地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有的说她有病,有的说她性格孤僻,更有甚者说她在外面偷男人。面对种种流言她始终不为所动,直到她父母再也承受不住了就去问她,“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之前那么多好小伙子你一个都看不上,你看看人家现如今,那个不是幸福美满的……”,听完母亲的叙述之后,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他会来,我要找的人他也在找我。”母亲听着这云里雾里的话直摇头,对女儿任性姿态彻底失望了,她决定彻底放手不管了,爱怎样就怎样吧。她父亲一遍劝慰着老伴,一遍叹着气摇着头跟随老伴走出了她的闺房。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二年的初春,正当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老姑娘没救了的时候,突然传出要嫁人的惊天新闻,迅速传遍整个村子,所有都好奇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哥要娶她?打听来打听去,原来是隔壁村东头老张家的幼子。这孩子从小就是父母手心里的宝,从不让他受一点的委屈,正常的孩子一岁多最多两岁就该断奶了,可他硬是拖到六岁才断的奶,原因是他母亲看他瘦小觉得他应该多吸取点营养才行,后来村里的小孩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奶六岁”。

长大后的奶六岁突发奇想,想要出去闯荡一下,虽然父母极力反对,可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就依了他。这一走就是三年,这三年可把他的父母给熬苦坏了,且不说一夜熬不了头,至少是操碎了心,三年的光景杳无音信,是死是活一点消息也没有。奶六岁回来时已经是二十一岁的“高龄”了。在那个年代只要二十岁还没结婚就算是半个光棍了。他回家没几天父母就安排他相亲,一开始他很抗拒,觉得自己的事情自己来,可当他看到母亲泪眼婆娑的求他,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原本的计划一下子没了踪影。在外面闯荡的三年里他的眼界变宽阔了,想法变成熟了,开始有了自己的梦想了,他不愿意安居于农村,他向往大城市的自由生活。这次回来本打算和父母报个平安再继续闯荡,可谁知,一回家就被父母各种盘问,最终还被逼迫相亲。

外面的世界让他新奇不已,每天都有新的变化,哪怕是再苦再累他也愿意,他没想到的是回到家看到的是已经年迈的父母,短短的三年竟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为自己曾经的鲁莽行为懊悔不已。他看着哥哥们的孩子都长大了,就连家中最小的妹妹也许配了人家,曾经满头乌发的父母如今已变成了花发。当他母亲泪眼婆娑的挽留他请求他别再走了,寻摸一门亲事的时候他心是千疮百孔的,一面是自己的梦想,一面是年迈的父母,如何取舍,他真的左右为难。最终他勉强接受了父母相亲的安排。但是他有一个条件,不喜欢年龄太小的,他想要个年龄相仿的。如果这次相亲不成功,允许他再走,他的母亲含着泪妥协了……

就这样,他的首选相亲对象就成了曾经美艳无双,如今无人问津的隔壁村的“老姑娘”。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姑娘,知性、有主见而且很漂亮,他瞬时觉得这就是他心仪的对象。女孩的父母见有人主动来相亲,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一刻不停的对跟随来相亲的亲戚们如数家珍的说着自己闺女的种种。老两口看着听他们讲述的男方亲戚们不停的颔首点头,而且嘴角不时露出一丝微笑,觉得自己的闺女终有又有了盼头,自己的忧愁也快要被解除了。

姑娘见他的第一眼觉得这个人有些痞子气,但又有些成熟的味道,毕竟他是在外面闯荡过的人。姑娘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我嫁给了你,你会怎样对待我的后半生?”,他双眼直射,莞尔一笑的说,“我会陪你看一辈子的日落。”就这样,她的芳心被虏获了,她等的人终于来了,就如同紫霞仙子等待至尊宝一样。看日落是他在外闯荡这三年里每天必做的事,每当看到日落仿佛就看到了家乡的父母。

他余生的大半辈子都在践行曾经许下的诺言。每晚饭后他就拉着她到村头的石阶上看日落,而她在看日落的同时还不忘让他给她讲讲曾经闯荡江湖的各种趣事,这一讲就是多半生,直到去年的这个时侯,时间停止的那一刻,一切都戛然而止。

至今他还清晰的记得那天傍晚,她笑着问他今晚想吃什么?也许过了今晚就没有机会了。原本他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没想到是玩笑真的成真了。

他望着老伴熟睡的脸颊,不禁潸然泪下,回想到这多年的风风雨雨,他更是无语凝噎。他还记得当天晚上看日出的时候她总是在嘱咐他一些东西,而且比以往说的话还要多一些,而且还央求他再把当年对她许下的承诺再深情的对她说一遍,那时的只觉得老伴在闹,没觉得这是离别留言,没想的竟然是在永别。

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的一年了,对于老张来说仿佛就是上一秒刚发生的事。失去老伴最初的那些天里,他总觉得她没走,每当到了看日落的时间,他还是会拿上两块垫子向村口的石阶走去,这个习惯已经伴随了他多年。有时候他望着天边的云彩出了神还会向旁边的位置探出手来寻找老伴的手,每当这时他才会意识到老伴已经走了,就在他看到的最美夕阳的地方,是她幻化出来的,这是她生前对他说过的最动情的一句话,他会永远的记得的。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最美夕阳望去,直到双眼噙满了泪水,模糊了视线。

原本看日落只是一个游子对家乡的怀念,却不曾想早已变成了对爱人的无限眷恋。

时间停止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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