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迷一样的世界里

了不起！了不起！

意大利电影《绝美之城》中有一出经典桥段。由托尼·瑟维洛饰演的成功记者捷普·干巴尔代拉，风度翩翩，魅力十足。

他受邀去采访了一位行为艺术家塔里亚·观。并在一条古罗马的引水渠下观看了她的表演。

影片中塔利亚·观一丝不挂的跪在搭好的长台上，两个打扮成天使的小女孩为她的头围上了透明的白色纱巾，接着她背对观众奔向引水渠的石基，一头撞到了上面，摔倒在地。

当然！没过多久她就慢慢的爬了起来。走向观众，头上的纱巾也被染红了一块。接着她大呼了一声：“我不爱你”。

现场顿时掌声雷动。了不起，了不起。

此刻没人知道，塔利亚·观为什么要做出这番奇特的举动，但显然艺术家的行为必有深意。因为没有人会做出毫无意义的疯狂行径，就像没有人会讲一个没有答案的谜语，何况是个艺术家。

我曾经听过一段相声，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甲问乙：“相声四门功课，说、学、逗、唱，都有什么？”

平生首次听到这种问法的乙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遂低头请教。

甲答曰：“说、学、逗、唱。谜底就在谜面上”。

了不起的一句话，谜底就在谜面上。行为艺术家的表演要旨跟相声演员的自然不一样。他们的表演在于谜而不在于答案。重要的是谜本身。

“谜底就在谜面上”这句话的意思是，谜的目的不在于阐述答案，而是谜本身。

表演结束后捷普在艺术家的帐篷中开始进行对其的采访。塔利亚·观用一种奇特的第三人称来称呼和描述自己。

捷普问塔利亚·观喜欢阅读什么书。塔利亚·观的回答是，她不读书，她以共鸣为生，超感知人类。

那么超感觉和共鸣是什么意思？这也正是捷普想知道的。而塔利亚·观的解释是共鸣的诗意是无法用粗俗的语言表达的。

在捷普的一再追问下，艺术家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她说自己是个艺术家，不需要什么狗屁解释。捷普回答“那就写她以共鸣为生却不知道其为何物”。

塔利亚·观一度想岔开话题，比如想聊聊自己母亲的暴力男友。但捷普契而不舍的只想知道“老天爷！女士！到底啥是共鸣啊”。

这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妙的采访。捷普的执着与不配合把艺术家逼迫到令人捧腹的境地，但影片丝毫没有进行夸张的处理，一切都很自然，却令人难以忍受的搞笑。

这是一场被公然搓破的故弄玄虚，但却是以主人公的视角来传送的信息，正反方在观众心中早已了然。但如果这一切发生在现实生活呢？揭露虚伪可远没有那么容易。

揭露者会受到无情的嘲笑与揶揄，事情的焦点不会在艺术家的虚伪或真诚上，而会在观众的睿智或是无知中喋喋不休。

而但凡一个没有答案的谜题，或是一场看似拙劣的故弄玄虚必定有合谋者，他们往往会在台下掌声雷动，高声呐喊。这不仅仅是因为愚蠢，更多的是希望籍此完成一种自我认同，获得一种类似于站在伟人身旁的卑微的成就感。

他们会极力的维护这个没有答案的谜题，就好像他们早已洞察了一切，与艺术家站到了一起。而谜题越没有意义越使人困惑越有价值。

说到底我们活在一个谜一样的模糊世界里，这里真实与虚假没有准确的边界，甚至正义与罪恶也往往模糊不清。他们互相搅拌在一起难以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