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秋思（一）前旗政协 燕妮

        早晨，漫步在乌拉山镇北边新区的小道上，两边树木尽被秋染。

        我愕然，北方的秋已老态龙钟。之前蓬勃的金黄，变得格外憔悴。是啊，今天是十月的最后一日。

        满地的枯叶，仿佛是生命最后的哀叹。风飒飒的吹来，各种各样的叶子离开依附三季的根干，纷纷坠落。尽管有太多的不情愿，但是，在旋转了几圈之后，依然一身轻叹，重重地砸在地上。静神聆听，那是怎样的一曲交响，里面又包含了多少的情愫：有对往昔的欢歌，有对当下的不解，有对未来的迷茫。还有，接受命运裁夺时的挣扎。

        我突然在不惑的年龄，想到了自己六十岁，想到了八十岁。忽而又想到了自己的二十岁，好像我真正能称之为人生的起步，应该是从二十岁开始吧！二十岁到四十岁，我经历了一些在我的世界里轰轰烈烈的事件。包括成家，包括生子，包括工作。

        那么多年啊，我捧着一颗焦灼的心匆匆赶路，从来没细细品味过这边塞小城的别有韵味的秋。尽管在四季里，我是对秋情有独钟的。当我于四十一岁的秋天，倏忽静下来，开始关注秋的一举一动。

        从立秋的那一天，我每日都会漫步这小城新区的小道，在可爱树们的中间徜徉和思考。我看到一树一树的叶子，怎么由青绿渐黄，怎么由渐黄变成金黄，怎么由金黄变成枯黄。我发现，有的树木叶子，比较耐凉。所以，它依然倔强的显示着青春的颜色。而有的树呢，早早地敛自己的锋芒，把一树的芳华飘然落尽，光秃秃的立在那里。我日日地看着这些树，日日地牵念着这些树，并且日日地欢喜着这些树。我觉得，在这个世间有不同的生命，不同的生命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存在。而树，是独树一帜的。

        秋天是五彩斑斓的，因为每一种生命，都动用自己独特的颜色来解读秋，解读这个节气。

        我竟然看到了一树粉红的果实，我叫不上这树的名字，但是这树兀自走过了它的三季。终于，在秋的季节里，展现了它努力奋斗的成果。

        我还看到一棵树，周围的那些比它要低矮的，依然坚持金黄，坚守青绿，依然在树上招摇着它们片片烂漫的生命。但是，中间，被那些低矮的同伴围拥的那棵最高的树，却暴露出它的筋骨，径直书写它的沧桑。

        北方的这个小城，秋阳特别灿烂。我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小贩在喊：便宜贱卖，橘子啊。是啊，橘子大下的季节，如果没有树叶的金黄，车上的金黄也一样告知我们：秋天已到。

        今年的秋，我是细细地品味了的。真的，今年的秋，在我的眼里是那样干净明媚。

        多少年了，我从来不知道秋的模样。因为，每一年的秋，它不会随着我对它的感受而改变，它一如既往的按着自己的节奏行进。可是我，在我二十多年的每个秋啊，都没有静下来好好地和它攀谈，甚至没好好看它的模样。

        也许，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难以让我们对某一个来自自然的亘古不变的事物发生浓厚的兴趣。我们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在我们脚下不断向前延伸的路。

        可是，在我四十一岁的秋，我却想对像我一样经历了这二十年岁月的同龄人，以及正在二十岁的起点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年轻人说：我们是要一直往前走的，但是也请我们偶尔停下脚步来，看看两边的树。那些事物，春天的时候，真的会抽芽；夏天时候，真的会荫绿；秋天的时候，真的会成熟；冬天的时候，真的会静默……

        如果，我们在当下的现实生活里，被太多的物质填充，而忘记了观察自然的变化，审慎内心的敏感，可怜的被钢筋水泥固定成一座远离自然的房子，那么，我们生命就缺憾了丰盈和营养。同时，生之灵性没有顿悟，我们的人生就缺乏了澄澈和美丽。

        四十一岁的这一年的秋，我突然发现，我所有的奢望，不过是听见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

        这四十一岁的秋啊，我含着泪，看到了它朴素且华丽的模样!

                              写于2020年10月31日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