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爱着你《ただ、君を愛してる》
没有人会在第一天开学典礼,就逃课的吧。
而对于害怕跟人接触的我来说,跟一群人聚在一起比逃了学校的开学典礼后果更加可怕。百无聊赖中,我拿着相机到处闲逛。
刚遇见那个女孩儿时,她执着地举着手,想要从红绿灯通过,乱糟糟的头发,戴着一副红框眼镜,穿着连衣裙,小脸上满是倔强。
是小学生吗?
我看了她许久,小心提醒她,要想从这里通过,需要按一下请求通过的按钮,信号灯会变成红色的。
她没有听我的,依然固执地举着手,我觉得她很奇怪,没有再等待,只是走之前,回头望了一眼,她依然举着手,站在路边。我拿出包里的相机,抬手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后来,我在学校图书室看见她,她拿出一个甜甜圈,小口小口的啃着。
她说她叫静流,是个有小学生身材的大学生。
她说她不能正常吃饭,吃饭会长得很快,长得太快了,她会死的。她说她弟弟,还有妈妈,都一样,这是一种遗传病,叫“恋爱死”的病,只要恋爱就会死。为了不让自己死去,她只能让自己保持如孩童般的身体,也不能恋爱。
我只是当做一个笑话,听听就过去了。
不喜欢接触人群的我,和奇怪的她,成为了朋友。我喜欢摄影,加入了学校的摄影俱乐部,没课和周末的时候,我喜欢去寻找神秘又美丽的地方。
有一天,我和静流翻过了“禁止入内”的告示牌,来到了一片美丽的树林。
这里的阳光仿佛是绿色的,透过树,照在地上,斑驳的树影像是照在了人的心上。
静流说她也想学摄影,作为她口中唯一的朋友,我当然义不容辞的教她。我们总是避开人群,在树林中度过了难忘的一段时光。饿了我会吃我随身带的食物,可我从来没有见过静流吃其他的,除了甜甜圈。
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问就是“我不能长大,长大了就会死去。”的回答。
大三的时候,静流离家出走,我自告奋勇让她住进了我的家,开启了我们的“同居”生活。她时常如小孩子一般,说她喜欢我,我看着她认真的小脸,一次都没有相信过她。
静流的摄影技术突飞猛进,她甚至比我拍的还要好。我们一同参加摄影比赛,她入围了,而我落选了。她的天赋让我惊叹,却一点也不嫉妒。
内向如我,也在学校认识了新的朋友。在新朋友里,我还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这个秘密我告诉了静流,静流气冲冲的说她吃醋,然后跑走了。
我忐忑不安,生怕静流把我的秘密说出去,也害怕她去找那个女孩麻烦。
事实告诉我,我的想法太狭隘。我不懂静流,所以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羞愧难当。
“我只是想让我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她和我喜欢的人成为了朋友。
而我也知道,静流一直以来都如她所说的一样喜欢我。
她说她会为了我拼命长大,只为了能让我喜欢上她。我心里很感动,却没有当真。
静流得知我要和女友一起挑选婚纱,她任性的要求我别去,还说是她的生日,要我送她一份生日礼物。我猜这估计是谎话,却还是推掉了和女友的约会,和静流一起约在曾经有美好回忆的树林。
她让我吻她。
我疑惑不解,局促不安。静流说她的参赛作品题目是《恋人》,这是为了参赛,这也是她的愿望。
在清晨绿色的阳光下,安静的只能听见鸟鸣声和静流的呼吸声,在如琥珀一般纯净的湖边,我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那天,我记得有漂亮的泛着星光点点的湖,地上满是斑驳的树影,唇上是弱软的触感,那么软,那么柔,那么绵长,那么甜蜜。心里有某种奇妙的感觉在生长。
“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恋爱的感觉?”她问。
这个问题她问过我很多次,和以往不同,这次,开始不一样了。我按捺住疯长的奇妙情绪,摇了摇头。
静流撇撇嘴,说:“一定是我还没长大,我要是长大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晚上的静流安静得不像她,她跟我说她的弟弟爱上了一个女孩儿,最后去世了。
然后她问我:“如果我长大了,你会爱上我吗?”
我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会。”转身以后,笑容还是爬上了嘴角。
我以为第二天的我们会变得不一样,却不想,她从我的世界离开了。
我从来没有此时这样害怕过,我疯狂的寻找她,心像是被撕裂,我病倒在寻找她的路上。
接下来的大学时间,过得很快,心里仿佛有个洞,除了她,谁也填不满。
多年以后,内心沉寂的我突然收到她的明信片。她在纽约,她说:“来参观我的摄影展!”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如初次恋爱的男孩,内心雀跃不已。于是,远赴纽约,来到她生活的城市。我原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思念,却不想,当脚踏入这片土地,我对她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我不停地拍照,试图感受她生活过的气息。
她去世了。
在去摄影展之前,一通电话留言如晴天霹雳,把我的心击得稀碎。原来,我收到的那些明信片,全是她在生病住院时写的,她写她的生活,她写对我的思念,她写她长大了……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想以另一种方式,跟她相见。我来到了她的摄影展,看到了离开我以后不一样的她。
自拍照前,一比一的照片中,她穿着黑色礼服,黑色长发,成熟又有魅力。
她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我:“看吧,我真的变成了有魅力的大人。”
用她的话说,她为了让我爱上她,努力地长大。她没有在撒谎,她真的很勇敢。
真的后悔了呀,后悔当时没有好好拥抱这么好的女孩。是真的很后悔。
什么东西热热的,从我的眼眶溢出来,果然,过了这么久还是无法忘记她。
那个爱笑的,说不吃饭,说爱我,说要长大的她。
我以为那个吻会是我们的开始,却没有想过会是我们的终点。
离开了我的她,实现了她的梦想,她的身体在变化,死亡也离她越来越近,但是她却从来没有退缩,是那么的勇敢。
那一面墙,全是我。在睡觉的我,在发呆的我,在拍照的我,在刷牙的我,还有,那张湖边的名为《恋人》的照片。

墙上写着两行字。
『It was the only kiss,the love I have ever known...』 『生涯ただ一度のキス、ただ一度の恋』
一生一次的吻,一生一次的爱。
是她写的吧。我触摸着墙上的字,试想着写字的人是否也曾经这么触摸过它。
眼睛因为雾气有些模糊不清。
你问我对你有没有感觉?
有啊,不止一点,在我的世界里,你就是我的全部。
さようなら,我们会在别处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