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八）
最近感冒愈发严重，头疼的厉害，简直无法动笔。下午眼含热泪的看完《冈仁波齐》，看到那些千里迢迢三步一磕头去朝圣的人们，心想我这点感冒算啥。
你看，人往往喜欢做一些愚蠢的决定。本来电影很好，看完汹涌澎湃心向往之，就完了。偏偏翻开豆瓣分要看影评，这不是气自己是什么。
我和冷慕雪见了面，聊了天，冷慕雪还请我喝了可乐，我走的时候冷慕雪还给我买脉动。走的时候我都没敢回头，怕一回头看到冷慕雪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腿软走不动了。所以越是和冷慕雪接触，我越是能明白老许心中的忿恨，没事骂个老头放个火拿个刀扎个人，这是老许的宣泄方式。要不宣泄宣泄，老许早就疯了。
冷慕雪很漂亮，就像老许说的，四十的人了，长的跟二十多似得。要不是屁股稍微肥了一些，我都会认为冷慕雪刚过青春期。冷慕雪脸上没一点岁月留下的痕迹，皮肤光滑的像是白雪公主后妈的那颗毒苹果。而且冷慕雪笑起来嘴巴稍微有点歪，眼睛斜斜的看着你，真是美丽万分。关于嘴巴歪这一点我可能描述的不是很好，大家可以参照《战争之王》女主的笑容。
好吧，跑得有点远了。
第二次再和冷慕雪见面的时候，是冷慕雪带着老许去做了精神鉴定之后。我问了问鉴定情况，冷慕雪微微叹了一口气，表示情况不乐观。不过冷慕雪特别强调了一件事情，就是老许一定要让冷慕雪请我吃饭这件事，我再三推辞没推辞掉。吃饭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冷慕雪不断的往我碗里夹菜，一边夹菜一边强调我在里面对老许体贴照顾，并且再三的表达感激之情。
说实话，冷慕雪的感激在我听起来很客套，对此我没有做过多的表示，也没办法做太多的表示。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聊的内容主要是老许，我特别问了老许在延安出生一事。
冷慕雪说，这肯定是真的，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我说：“既然老许在延安出生，老许的父母那肯定厉害的不得了，怎么老许混成这样？”
冷慕雪叹了一口气，眼睛望向窗外。我顺着冷慕雪的眼睛看去，窗外花团锦簇，阳光照在花朵上散发着不一样的光亮。冷慕雪淡淡的笑，嘴巴有点歪，露出来整齐洁白的牙齿说：“也许，这就是命。”
老许很幸运，无论是出生的环境，还是出生的时机。所以按照道理来讲，老许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实际上不是这样的。我看过一档子节目，里面说几个顽皮的孩子，遇到一条老狗，就抓过来吊在树上剥皮杀了。后来狗的主人找过来了，拿着一堆军功章，说这狗是立了许多大功的。那群杀狗的孩子，都是军队大院长大的。亲自动手杀狗的两个孩子，都是在家里被大人打的最惨的那个。这件事情我深有感触，因为我就是这种从小被揍大的人。老许应该和我是一样的，整个童年时期，心中怀着忿恨和恐惧慢慢长大，就像是石头下面的野草，虽然终于和其他的植物一样见到了阳光，但是没人知道石头底下是怎么样的扭曲盘虬。
按照冷慕雪的说法，老许的父母和多数的夫妻一样，吵架是避免不了的功课。不过别人的吵架可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两个人吵得话题可就不一样了，国家的经济建设，党的政策方针，或者其他一些咱们不知道的深刻话题。吵架这方面，男人一般干不过女人，所以我们可以想象，老许的父亲是怎样的一种颓败之后的沮丧。男人沮丧之后，大部分的火气都要出在孩子身上。所以老许父亲落在老许心中的，只有一件事情是值得表扬的，就是那一摊从袋子里面倒出来的核桃花生糖果等等的组合，而且还被拿走了一部分。如果事情就这么吵吵闹闹的过去了也就好了，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日子总是要过的。可实际上，他们特殊的身份，很巧不巧的赶上了那个特殊的年代。
内部斗争往往是最激烈的。这种激烈的表现，无论是在家庭上，还是政体上，实际的区别，不大。
老许曾经洋洋自得的问过我一个问题：“文化大革命知道吧？”
我很瞧不起他这个问题，这还用说？
老许继续洋洋自得的问道：“知道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索是什么吗？”
老许把我难住了。
“一九六八年五月，北京大学哲学系党总支书记聂元梓以他与哲学系另六位教师（宋一秀、夏剑豸、杨克明、赵正义、高云鹏、李醒尘）的名义在北大食堂张贴《宋硕、陆平、彭佩云在文化革命中究竟干些什么？》的大字报。”这句话是我从百度上找到的，根据我的记忆，老许的原话和这个差别不大。
咱们的重点不是文化大革命，也并不是要批判谁斗争谁评论谁的是非对错，这些事情早就有人把他做了一遍又一遍。咱们的重点是老许的生长环境，就在文化大革命开始的第一年，老许的父亲就检举揭发了老许的母亲，具体的罪名我不清楚，但是就从那年之后，老许的母亲就去了五七干校喂牛种地去了。老许是个仗义的孩子，义无反顾的跟着母亲艰苦朴素去了。从这件事情上来看，老许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无论母亲是被批斗还是检讨，老许都紧紧的跟在母亲的身旁，无怨无悔。而且在此期间，老许也发扬了革命先驱大无畏的精神，检举揭发了他的父亲。这就是老许立的功，罗将军摸着这个青年的脑袋，高度赞扬了老许大义灭亲的大无畏精神。
有人说这是一段被扭曲了的历史，有人说这是一段被歪曲了的人性。其实，历史上这种时刻多了去了，这点事儿不算啥。
但老许的义举落在母亲眼里并没有得到母亲的赞扬，反而狠狠的批评了一顿老许。老许脆弱的心灵受到了创伤。在这里强调一点，老许还有一个弟弟，跟着老许的父亲一起生活。这个弟弟在老许的眼里就是一个叛徒，所以几十年来，两人并不曾有任何来往。不过那个时候，老许的弟弟是个造反派的小头领。老许大义灭亲的举动遭到了弟弟强烈的反扑，并被无数次的殴打凌辱。这段历史让老许苦不堪言，无论是在我和老许的沟通中，还是老许和冷慕雪的沟通中并未被过多的提及。
但是结果很悲惨，年轻的老许精神崩溃，住进了精神病院。
